“你还挺得意的是吧?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陈淼用力戳了戳妹妹的小脑袋瓜儿。
“别戳别戳,咱们哪儿做错了?咱们哪儿都没错!萧萧多有本事啊,才这么大点儿,就能自己挣个随身听出来,你上初中那会儿就知道花钱!”
陈淼没想到她妈不但不批评妹妹,还把她当成了反面典型。
“这样就挺好,咱们家就缺这有本事、脑子活、会挣钱的。不过老师现在不让教了,那咱们就不教了,绝对不能跟老师对着干,钱记得退给人家啊,差多少跟妈说。”
“别听妈瞎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其他的都得靠边站,知道吧?”伍霜萍一走,陈淼就拉着陈萧又嘱咐了一遍。
“缺钱跟我说,你姐我下半年就实习了,到时候每个月都给你零花钱,一个月10块够不够?”
“够了。”陈萧冲她姐点了点头,陈淼知道她根本就是敷衍自己,郁闷地捏了捏她远没小时候肉乎的脸颊,“够什么够啊,10块钱够干啥呀,我发现你现在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啊你!”
“姐,真够了。”陈萧呲着牙讨好地抱住陈淼,搞得陈淼一点脾气都没了。
“怎么又是倒数啊?你说说你整天跟陈萧一块玩儿,学习上你怎么不跟着人家靠靠呢,还比你小两岁呢,就没掉出过年纪前三。”
郑志远看着儿子的成绩单,总分还没人陈萧一门高呢,他越看越头疼,没好气地把成绩单揉成一团,朝儿子丢了过去。
“志远你干什么呢?说话就说话,别跟孩子动手啊!”
郑志远他妈的风湿犯了,为了看病方便,这段时间都住在他家。
“这男孩跟女孩能一样吗?那陈萧我见过,戴了个眼镜,一天到晚话也没几句,就知道看书,那不就是个书呆子嘛。现在成绩好,全靠死记硬背,等上了高中,分了文理科,她就不行了。”
“陈萧才不是书呆子呢!”郑兆宇忍不住替陈萧辩解。
“嘿,说你的时候,跟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怎么一说到陈萧,你蹦得比谁都高啊?”
郑志远发现他是越来越搞不明白儿子脑子里想什么了,他突然灵光一闪,“你不是喜欢陈萧吧?我跟你说,不准早恋,不然打断你的腿!”
“谁早恋啊!”郑兆宇脸轰地一下就红透了。
“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恼羞成怒地说,径直回屋摔上了门。
郑兆宇有时候觉得大人都好蠢,陈萧就只是戴了副圆圆眼镜,不爱搭理人的时候轻轻柔柔地笑两声敷衍,大人居然真的被她骗过去了,都以为她是那种肚子里没有半点心眼儿的书呆子。
郑兆宇就没见过没陈萧鬼主意更多的。
上小学那会儿他就发现了,陈萧那张圆乎乎、奶兮兮的包子脸下头,藏的全是心眼儿。
那时候,厂里一些不正经的男人总爱打着各种各样的名头,跑到霜萍阿姨那儿说些不三不四的便宜话。
大家都是一个厂的,霜萍阿姨不好跟那些男的撕破脸,结果反被他们倒打一耙,到处说霜萍阿姨蓄意勾引。
有些人的老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信了不说,还跑到霜萍阿姨门前骂些难听话。
大家伙儿对此都没什么好办法,淼淼姐气不过,还跟那些女人对骂过,可她年纪小,根本骂不过人家,反被气得直哭,搞得那些男人更是肆无忌惮,大半夜都敢去砸霜萍阿姨家的门。
维修队的何振伟是这些人里头最不要脸的,他仗着帮霜萍阿姨修过一回水龙头,隔三差五就跑到霜萍阿姨家里头坐着,美其名曰检修水管,一坐能坐到后半夜。
霜萍阿姨连撅带骂也撵不走,邻居看不过上门劝说,他也只是装傻充愣,一口咬死就是修水管。
后来是陈萧想了个办法,解决了他这个大麻烦。
她趁所有人不备,从何振伟的维修箱里摸了把新钳子藏起来,何振伟第二天发现后,满家属院地找,自然没能找着。
陈萧本来是打算自己搞点鸡血鸭血之类的,可她实在是找不着,只好去找郑兆宇帮忙。
郑兆宇想了想,干脆跑到他奶奶家,闹着非要吃鸡,给陈萧端了大半盆热腾腾的鸡血回来。
陈萧把那钳子泡在鸡血里,叼着郑兆宇特意带给她的鸡腿,溜到何振伟家的窗户底下猫着,一直等到他家关灯睡觉,才把那沾满了鸡血的钳子从窗户扔进去,又把鸡血泼到他家门前。
她这么搞了两回,何振伟就变得疑神疑鬼,别说骚扰霜萍阿姨了,老远碰见都立马掉头。
“伍霜萍家女人多、阴气重、有点邪门”的说法,也慢慢在家属院里传了起来,那些男人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从她家门前过,都得快走两步。
郑兆宇开始的时候,觉得陈萧这招根本吓不到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有用。
他专门问过陈萧是怎么知道这招管用的,陈萧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着什么“等你长大了就懂了”,惹得郑兆宇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等上了初中,陈萧又主动跑来找郑兆宇合伙做生意。
她成绩好,负责辅导功课,外加帮做作业,郑兆宇人缘好,负责开拓客户、收钱记账,赚的钱俩人七三分。
初一上学期的时候,生意真心不怎么着,拢共就仨人,其中有俩纯给郑兆宇面子。
可等到初一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来,这仨人的成绩都大幅提高,最次的一个也进步了20多名,陈萧的名声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主动跑来找她辅导的有三四十人,郑兆宇这边正美呢,陈萧那边却说自己只给15个人辅导。
郑兆宇想不明白,觉得陈萧是有钱都不赚,陈萧解释说他们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人越多不一定越好,一方面是她精力有限,另一方面则是“物以稀为贵”。
郑兆宇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个“物以稀为贵”呢,陈萧就现场给他演示了一回。
她居然玩起了拍卖,把自己一个学期的全部辅导时间算了出来,按照一节课45分钟、十节一组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一个人最多能买两组,最后赚的钱加起来比教30个人还多。
从那以后,郑兆宇就彻底服了陈萧。
郑兆宇知道今天班主任去陈萧家家访了,他偷偷跟过去看了一眼,正好听到霜萍阿姨厉声呵斥陈萧,他觉得陈萧今晚八成得挨揍。
他越想越担心,打游戏都因为分神一个劲儿地输,索性把游戏机往床上一扔,急吼吼地跑出了门,奶奶在后头紧着问他干什么去,郑兆宇只回了句“急事儿”,就一溜烟儿地下了楼。
家属院的那片空地,去年年初的时候装了好些健身器材,晚上常有大人小孩儿在这儿锻炼玩闹,角落的沙坑边儿上有个秋千架,他跟陈萧的“生意”大都是在那儿商定的。
郑兆宇决定一边荡秋千一边等陈萧,他知道陈萧一定会来这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