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志远揽上伍霜萍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伍霜萍敏锐地嗅到他的羊毛衫上有股子女人的脂粉气，似乎还沾染了点桂花香水的味道。
“倒也不是不行。”伍霜萍故意用手戳了戳郑志远的胸口，“只不过，这事儿还没办好呢，就要甜头，是不是太早了点？”
伍霜萍故作娇嗔地斜了一眼郑志远，然后啪地一下打掉他的右手，干脆利落地起身，又掸了掸连点褶皱都没有的裙摆，“等事儿办好，什么都好说。”
“哎，不是……”郑志远伸手去拉伍霜萍，可伍霜萍已经转头喊起了陈萧，“萧萧，挺晚的了，咱们回去吧，不打扰你郑叔叔跟兆宇休息了。”
陈萧也是利索，伍霜萍这边话音刚落，她就开门跑了出来，异常乖巧地牵上她妈的手，还跟郑志远说了声再见。
母女俩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郑志远咬牙切齿、姿态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站都站不起来，耳根子通红地让儿子赶紧关门。
伍霜萍这头刚解决陈淼的工作，舒坦日子还没过两天，结果又有麻烦找上门，只是她没想到，这回的麻烦居然是陈萧惹出来的。
陈萧是被服二厂家属院里有名的好孩子，乖巧听话懂事，关键还爱学习，永远是班里年纪最小、成绩最好的那个，不少岁数差不多的孩子一听爸妈提起陈萧，就知道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伍霜萍从来就没操心过陈萧的学习，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眼睛。
陈萧刚到初一就戴上了眼镜，直接就是300多度了，配镜的说要注意用眼卫生，让她多望远多拉光，这样以后能近视得能稍微慢点。
伍霜萍没空盯着她，陈淼这个当姐姐的自然就把这事儿揽了过去。
每天晚上姐俩吃完了饭，她就拉着陈萧往家门口一坐，一人一个小马扎，仰脸朝天地看星星。
伍霜萍则在屋里做零活儿，她从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瞧见两姐妹的背影，她俩要么嘻嘻哈哈地闹着，要么窃窃私语地聊着，伍霜萍有时候觉得这样的日子，再过一百年她也过不够。
结果陈萧不惹事儿则罢，一惹就惹了个大的出来。
初二期中考试刚结束，班主任就打电话过来，语气不善地说要来家访。
陈淼让妹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你现在说了，一会儿你班主任来了，我跟妈还能帮你遮掩着点。”
“姐，我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来家访。”
陈萧不是不交代，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陈萧的班主任是姓周，跟伍霜萍的年纪差不多，伍霜萍见过她两次，回回都是笑脸相对，提起陈萧更是只有夸的没有贬的，可这回家访她的神色明显凝重得多。
“陈萧的成绩没的说，这次期中考试又是年纪第一，落了第二名十多分，不过咱们不能唯‘成绩论’，这德智体美劳，都得全面发展，尤其是这个排在第一的‘德’，陈萧妈妈您说呢？”
伍霜萍连连点头，她知道周老师终于说到了重点。
可陈萧缺“德”？伍霜萍想不通，她看着周老师从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差不多有十份，都是代数。
“这次代数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超纲了，也是学校出题不够严谨，整个初二年级一共不到20人做对了这道题，可光我们二班就有9个，陈萧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伍霜萍跟陈淼都没想到这话题会转到陈萧身上，她俩茫然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去看陈萧。
“我没偷卷子。”陈萧一句话直击要害，搞得周老师都有点尴尬。
“……这，我也没说你偷卷子啊，我就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您就是这个意思嘛。您问我是怎么回事儿？事实是，我押对了题型，辅导他们的时候重点讲解了一下。”
陈萧说着径直走进卧室，陈淼看着她从写字台上翻出了一本黑封皮的笔记本，“这是我备的课，老师您可以看一下。”
“你备的课？”伍霜萍直接听糊涂了，“你备的哪门子课啊？还辅导他们？谁们啊？”
“陈萧妈妈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伍霜萍真是一无所知。
“陈萧同学非常有经济头脑。据我了解，她经常利用课余时间，给本班甚至是隔壁班的同学辅导功课。”
周老师边翻看陈萧的备课本边给伍霜萍解释，“科目嘛，好像是以代数跟英语为主，而且还是收费的，我听说收费方式也很特别。”
“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都是公平交易。”
事情败露，可陈萧根本不怵，梗着脖子跟班主任当场唱反调。
“你还是个学生，什么市场经济、公平交易的，你都跟谁学的？”伍霜萍指着陈萧就骂，“我真是让你气死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陈萧还想说什么，陈淼瞪了她一眼，陈萧这才瘪了瘪嘴，不敢再吭声。
“周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您也知道。现在还有一事儿，就我们厂吧现在效益是越来越不行了，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都是让外头那些民营厂给挤兑的，孩子肯定也是看我不容易，才这么……哎，都是我没用，是我对不住孩子……”
伍霜萍说着说着居然抹起了泪，把周老师哭得都有点坐不住，又加上陈萧的备课本上确实有相关题型的出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跟陈萧强调以后不能再继续收钱补课了。
“周老师您放心，我一会儿肯定好好教训她！”伍霜萍把周老师送到了家属院大门，跟她保证。
“陈萧妈妈，咱们教育孩子也不要太粗暴了，还是以理解跟倾听为主，尤其是像陈萧这样聪明早慧的孩子，格外敏感一些，教育的时候千万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能毁了这么个好苗子啊！”
“陈萧，你胆子可真大啊！”伍霜萍送完周老师回来，就看到陈淼在那儿教训妹妹，陈萧乖乖低头听训，不过一看就没往耳朵里头进。
“从什么时候开始干的？”伍霜萍把她拉过来问。
“初一。”陈萧老实回答。
“桌上那随身听就是自己挣钱买的吧？”
陈萧点了点头。
“还骗咱们是从兆宇那儿借的。”伍霜萍笑着跟陈淼对视了一眼，她抬手捏了捏陈萧的脸，“下回想买什么跟妈说，一个随身听可不便宜，就靠你补课你得攒多长时间呀，多耽误学习啊！”
“也用不了多久，我挣得还挺多的。”陈萧这话一说出来，伍霜萍直接笑出了声，陈淼却气得脑门儿都要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