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风雨变幻莫测,白天还是云淡风轻的好天气,可刚一入夜却下起了细雨,给本就寒冷的季节,雪上加霜。
青香雪哆嗦的走在黑暗冷清的街上,冰冷的雨水飘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寒冷刺骨,即使厚厚的皮裘也挡不住。
街上偶尔有人打着伞急急忙忙的掠过,嘴里还不时的抱怨着,纷纷往那个叫做“家”的方向跑去,客栈门口挂的红红灯笼,也在雨中左右荡漾,似乎也受不了这冰冷。
此刻的青香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寥。她站在雨中任雨滴打在单薄的身子上,何去何从,花海,沧浪山,还是碧落?她默默的蹲下身子,双手抱肩,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暖和点。
悄悄的,一把白鹤红梅的纸伞,在她肩头撑开,挡住了汹涌而来的雨滴,在纸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姑娘请跟我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在青香雪耳边响起。
青香雪,抬起头,发丝已被雨水凝固在脸上,很是狼狈,只见一个穿着浅粉宫装丫鬟模样的俏丽女子,一手撑着伞,一手向她伸出,宽大的袖口在细雨微风中摇摆着,脸上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暖。
青香雪不由自主的,握住那只暖意十足的手,忽然觉得充满了力量。
那女子带她来到前面不远处的府邸,即使是雨中,那两尊石狮子,在灯光中亦显得威武堂堂。灯光下挂匾上的“昌国君府”四个金色大字,很是刺目。
匾下一人高挑秀雅的身材在灯光下拉长了倒影,墨色的缎面袍子上点缀着几处木槿花,胸口处金线镶边,腰系玉带,背手看着青香雪她们,粉衣女子上前低低一福说:“叩见君上。”
只见那男子点点头说:“带她去听雪阁吧。”说完隐入了夜色。
青香雪只得跟着粉衣女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心里嘀咕着这昌国君为什么要收留自己。而粉衣女子毕恭毕敬的走着也不和她答话。
这宅子很幽深,不时的还可以遇到巡逻的侍卫,穿过几道回廊,停在了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那粉衣女子招呼来三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丫鬟,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下,转过身来浅浅的笑着对香雪说:“姑娘就请在这儿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这三个丫头说。”接着又一一介绍了这三个丫鬟的名字:清秋,澜月,流霜。
青香雪在三个丫鬟的服侍下走进了听雪阁。
昌国君府 前院大堂
着墨色华裳的男子正襟危坐着,听着面前的粉衣女子的报告,若青香雪在这,定会吃惊。这男子不就是在街上迎亲的俊美新郎官!
那男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向西南角听雪阁的方向,微微一笑。
第二日,雨过天晴的早晨居然有阵阵白雾,青香雪缩在暖和的被窝不想起床,直到午时,三个小丫鬟已经把午膳备好,她才不情愿的离开了被窝,环视一周都没发现自己的狐裘,只在旁边的衣架上看到摆了一件流彩云锦宫装和缎面的绣花百蝶裙。
三丫鬟见她起身了,忙帮衬着梳妆穿衣,青香雪还没被人服侍过,见三人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一时手不知往哪儿放,似乎放哪都是碍事。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收拾好了,青香雪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趴在桌边拿起筷子想着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
澜月忙阻止她说:“姑娘,饭菜已凉,还是热了再吃吧。”
青香雪,望着还有点点热气的饭菜,咽了口口水说:“不用不用,本小姐白雪泉水都喝过,不怕凉的。”说完,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旁边三侍女见她毫无顾忌的吃相,偷偷的乐着。
这顿饭菜真的是很香,比在苏如见皇宫吃过的御膳还好吃,青香雪在心里感叹道:“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吃完午膳,青香雪打算去见下这府邸的主人,感谢他昨夜的收留,告个别,打算继续去流浪。
她把意图和三个丫鬟说了,三个丫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人人都知道这府邸的主人是昌国君苏子恒,而苏子恒是广陵王的世子,当朝皇后的弟弟,虽然一表人才,文能通古博今,武能天下无二,却又好美色,只要是广陵的美女都被他收入府邸,而且还都是心甘情愿的为奴为婢。
而三个丫鬟一听她要走,显然是被震到了。
青香雪见她们的表情,很是纳闷,却又心思一紧,“难道入贼窝了?不让出去了?”带着疑问的央求她们带她去见主人苏子恒。
苏子恒正在书房见客,听得丫鬟传报,说明来意,心中一怒,等了好久终于把她等来了,居然还要走,坚决不放。只让丫鬟传话说:“今日没空见她!”
青香雪吃了个闭门羹,面对收留她的恩人,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返回听雪阁,待明日再来。
青香雪走在院子里,浓郁的腊梅花香扑鼻而来,这种醉人的芳香她从没闻过,讶异的问三个丫鬟:“你们可知这是什么花香,清新淡雅。”
流霜兴奋的说道:“这是大人亲手种的腊梅花,说是梅花高洁,只在寒冬开放,傲气凛然,有好几种颜色呢,姑娘若是喜欢,奴婢可以带姑娘去弄玉小筑里瞧瞧。”
香雪点点头,好奇的跟着她们往弄玉小筑走去。
越靠近,香味越是浓郁,闻着沁人心脾,再加上早上的雾色在这幽深的园子里还留有些许,那株株花儿朵儿就隐藏在这稀薄的雾气里,独自释放着美丽,香远益清。
弄玉小筑里有几条蜿蜒的水道,围着腊梅树潺潺而来,花丛中几条青石小径依水道而建,供人施肥,松土和观赏。
中间水道交接处建有一处两层的草棚,石头桌子,石头凳子,坐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弄玉小筑的全景,美哉悠哉。
青香雪徜徉在这和煦阳光下,闻着舒心的梅花香,情不自禁的飞起落到草棚上,软软的稻草,若隐若现的各色梅花,此情此景,很是惬意。
青香雪不知不觉躺在草棚上睡着了,醒来后已近黄昏,幽静的园子里只有潺潺的水声和几声清浅的鸟叫,一个恍惚,好似回到花海,铃兰花丛,纵情狂奔的小兽,疼她如命的师父,她轻轻的吟了句“暗影动,空花枝,忆君言,句句伤。”
“日沉月落,空悲啼,若君归,勿忘我。”一个落寞的男声,传了来。青香雪想不到,在这寂静的黄昏里,还有人跟她有一样的心境,到处寻找着这“同路人”。
“咚”,瓷器碰石头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咕噜咕噜”,大口喝酒的声音刺激着神经,青香雪飘下草棚,看待一个男子在石桌旁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青香雪打量着这人,墨色衣衫,发簪斜斜的插在发髻里,散漫的样子,不顾形象的喝着酒,许是伤心到极点,大口大口的灌着。
她走上前,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双手撑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喝,而那男子也不拘束,直到他把地上的两坛酒全喝完,许是喝累了,又许是喝醉了,一头趴在桌上,青香雪自言自语道:“情之一字,真是害人。”
她对于眼前这陌生男子,感觉有种隔世的恍惚,既近又远,说不清也道不明,看着他喝醉既心痛又高兴,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感觉。
她定定的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或许是前世,又或许是想象中,她甩甩头,很纳闷儿自己没喝酒为什么会觉得头晕。
“青儿,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头脑里猛然想到这句话,瞬间的清醒,却又听到眼前的他说同样一句话。
愣了半响,确定那男子没醒过来后,只当是巧合,这时天已大黑,三个丫鬟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得驮着这么重的人出去寻人帮忙。
这弄玉小筑真不是一般的大,进来时候没走多久,可现在青香雪却在这里面转了好几圈了,像是进了迷宫,而肩上的人醉的如头猪,怎么叫都醒不了。
夜色渐浓,雾色渐渐大起来,不一会儿,已看不清前路,青香雪心想,看来只得在这弄玉小筑过一夜了。
她把那醉酒的男人带回到草棚里,从棚顶扯下些稻草铺在地上,把男子放在草上,自己则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没有柴火,暖身的酒也被他喝完了,衣服又那么单薄,只有运功御寒了。
在燃烧了一会儿自己内功后,有些许体力不支,眼皮使劲的打架,可看到草铺上那男子依然酒醉未醒,无法抵御这无边的寒冷,只得脱掉外衣给他盖在身上,自己蜷缩在他仅有的余温下慢慢合上疲倦的眼睛。
那男子不久后醒来,看到盖在身上的衣服和蜷缩在旁的她,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忙报她回到听雪阁,三个丫鬟,见是君上大人来,无不忙着迎接,只见他怀中的女子不知是沉睡还是昏迷,忙接过来,放在榻上。
虽然君上大人纳了很多美女,可一般第二天就会失宠,有的甚至会遣散出府,还从来没见过君上是如此的着急一个女子。
所以大家都绷紧了神经,尽心服侍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第二日,青香雪都没醒,清秋忙去禀报云岚。
云岚是昌国公府的管家,是从小卖身在广陵王府的丫头,和苏子恒在府中一起长大,聪明机灵,大方得体很是得广陵王的赏识,自从苏子恒封昌国公后就一直跟着他,管理府中的事物,忠心耿耿,操持有度。
云岚自从那天在雨夜奉命收留了青香雪,就知道那个女子触碰到了苏子恒的内心深处。多年的察言观色让她对任何事物一眼就能看透,虽没经常接触那女子,可从三个丫鬟一谈到她时的笑脸中就能明白,她给死气腾腾的昌国公府带来了欢乐,给苏子恒带来了笑脸。
这些年,多少女人今天从正门入,明天又从后门出,而那女子来的第二天当云岚去禀报苏子恒那女子还没醒过来,从苏子恒顺变得脸上,云岚看到了紧张和担忧,最后还为那女子输送内力。
这不是一般的不一般,她萌生要见见这位有清新淡雅气质的女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