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靖飞常来这揽月阁,对庭漪的身形也是较为熟悉,他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心中也知道这并不是庭漪,便同苏语蝶道:“姑娘是?”言下之意便是提醒苏语蝶,她大约是走错了房间。
“我本是江湖流浪人,今日路过,见此处十分热闹,便想着进来瞧一瞧。”苏语蝶答道:“不想进来了,却发现纵是四处都是人,也不自己应去何处。”她方才在门外便已想好了这番说辞。
她见百里靖飞独自来到这里,便是猜到了他大约是有些烦闷之事。宫中生活不易,他应当也有些疲累,自己若是这样说,他兴许会因着同情,将自己留下。
“这天地虽大,要寻得栖身之地,倒确实是有些难。”百里靖飞答道,他方才在这里独自饮酒,不想竟是添了些烦恼,看着门外繁华万千,竟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苏语蝶坐下,又替他斟了一杯酒,这才开口道:“公子也不必忧愁,若不介意,便可说与我听,我虽一介女流,但总归也是读过书的,想来也能明白公子心中的苦楚。”
她说话温柔,又善解人意,百里靖飞心中便是有了一丝安慰,同她说道:“我身份虽是尊贵,可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自那日从平南王府出来,便比从前更加频繁地想起了沈玉初,每每想起,心中便是不平。
他不明白,要说身份,自己的母亲虽出身低微,但文妃同样是不受宠的,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那百里从寒?再说父皇虽不喜爱文妃,竟也对百里从寒委以重任,自己空有一腔才华,却也是无处施展。
“在我看来,公子其人,乃是世间少有的。”苏语蝶答道:“我方才并非只进了公子这一间房,可无论是哪一间,都毫不例外地将我赶了出来。唯独公子,并没有多问便将我留了下来。”这话自然是假的,但她为了博得百里靖飞的心,便也不得不这样说。
“我也见过许多世家大族的公子,竟没有一个像公子这般豁达。”苏语蝶说着,便又近了百里靖飞几番,她站起来,将手放在百里靖飞的头上道:“为表谢意,我便替公子按一按头吧!”
百里靖飞听她方才一番话,也知她必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眼下又是这般对自己,心中便是一片柔软,想着这样的姑娘若是能娶回家,定能为自己排忧解难。
苏语蝶轻轻地替百里靖飞按着头,他便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心中愈发感动,他伸出手,本想整理一下自己的,确实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苏语蝶的手。
苏语蝶立刻缩回了手,道:“公子这,这是做什么?”
“我方才并非是有意,姑娘切勿见怪。”百里靖飞解释道,心中想着这位姑娘必定也是正经姑娘。
蝶见他已是对自己有些兴趣,苏语蝶便同他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这便要离去,公子,我们日后再见吧!”百里靖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若是……若是日后想要见你,应当如何?”
苏语蝶心中大喜,她明白日后这百里靖飞必定会倾心于自己,眼下也不必太着急,便开口道:“我本就是江湖为家,公子若是想见我,就时常来这揽月阁看一看,若是有缘,定能再见。”
她说完便离开了,她虽见百里靖飞对自己如此在意,可也知道,若是这么轻易就将一切说清楚,他也很快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眼下最好的,还是要吊足他的胃口,令他对自己思而不得便是最好。
苏语蝶回到府中时,与她一同出门的车夫与丫鬟正在挨打,陈雨霞一面命人打一面骂道:“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夫人,夫人饶命啊!”那两人求着绕,陈雨霞却是不闻不问,陈嬷嬷一见那小丫鬟已经晕了过去,便悄声同陈雨霞道:“夫人,再打下去,恐怕……”
“她这般无用,就是打死了,又有什么?”陈雨霞答道,陈嬷嬷便又继续道:“平日里倒是无妨,可近来府中事务多,夫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她这话倒也提醒了陈雨霞,如今那沈玉初已不同于以往,自己若是大意些,怕是会落些把柄在她手上,便是吩咐道:“停下,将这两人随意找个借口发卖了!”
苏语蝶见那两人已经被拖了出去,陈雨霞的气大约也消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道:“母亲,女儿回来了。”
“你跑去哪里了?”陈雨霞问道。
“方才我想去糕饼店买些东西,便让车夫在那里等我,哪知我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他与那丫头都不见了。”苏语蝶答,她方才便是怕那两人说出什么来,令自己露出破绽,才等着陈雨霞将他们发卖,这下,便是自己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您也知道,我平日里出门,都是坐马车,这车夫一走,我竟是走了许久,才走回来。”
她说得委屈,仿佛确实是走了许久,陈雨霞便也有些心疼,同她道:“我方才已经惩治过那两人了,你既是乏了,便快些去歇息吧!”
苏语蝶如释重负,回了自己的院儿中。
小鱼盯了这院子一天,终于回院里同沈玉初道:“小姐,方才夫人院子里发卖了两个下人,说是将二小姐看丢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看得丢?”沈玉初听小鱼说完,便在心中想着,那两人都是下人,并不敢私自行动,定是苏语蝶将他们支开,又把罪责都推到了这二人身上。
究竟是什么事,她连陈雨霞都要瞒着,沈玉初想了许久,这苏语蝶一向听陈雨霞的,她母女二人也是十分亲密,如今这苏语蝶竟连自己的母亲也不相信了?
她试想了几种可能,都又一一否定,便想着再多观察观察,她同小鱼道:“好生盯着她,尤其是她出府的时候。”若是她时常出府,总能瞧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