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一溜烟的跑远了,赶紧去酒窖里搬酒,一边长公主的命令不能不从,一边明鸢姑姑更不能得罪,她夹在中间都好为难哭了。
但热酒的功夫,明鸢姑姑脚程快应该能回来,由她去和长公主怎么说都行,就不能怪罪她身上了。
等明鸢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小宫女抱着热好的酒坛,还没等她说话,小宫女连忙开口,说道:“是长公主说她要喝热酒,又说您没吩咐不许喝热的……。”
她越说越瞧着明鸢姑姑语法黑的脸色就说不下去了,闭上了嘴先把酒坛放在地上,识趣的走远了,反正是让明鸢姑姑拦着了,到不到长公主跟前,也怪不着她身上了。
明鸢看着紧闭的殿门,又看看地上用烫水煮过的酒坛子,想了想还是给捧了进去,这些天长公主的心情都不会再好了。
“你先下去吧。”金玉瑶席地而坐倚在书案旁,背对着她。
她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长公主少喝些,酒窖里的坛子都好被你搬空了。”
金玉瑶摆摆手,示意她别啰嗦了,这宫里的酒窖就没有空的时候,宫里负责采办酒的差事可肥着呢,他们知长公主嗜酒,恨不得把天下美酒搜罗来,装在酒窖里。
她将酒坛拆封狠狠的灌上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口腔,呛得眼泪流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将满腔的怨恨与无助,用力的哭了出来。
这上天从来没有公平过的时候,她执念的东西一瞬间崩塌,破碎的连渣渣不剩,现实在告诉她,三年所谓坚持,不过是笑话一场。
昭儿没有能恢复的可能,心智一辈子都是孩童时期,就凭她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守住慕家的江山,好累啊。
她自暴自弃的想着,如果三年前那只冷箭射死是她该多好,她与南宫昱的一切恩怨爱恨随她死画上句号,她也不用在这尘世中苦苦挣扎,寻不到一条出路。
不如醉生梦死一场,醉在幻象中何尝不是一种温柔。
长安城内醉仙楼上
今日有一位富商包了楼上的最顶层宴请客人,整一楼无一人伺候,小二端上饭菜后也被打发走了。
橘白登高而望,秋风吹得他发带飞在耳边,眯着眼看着江面来往客商船只繁华的景象,感叹胤朝三年光景,变化速度如此之快,与他记忆中的长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江是胤朝的母亲河,几乎贯穿了南北自流而下,养育了两岸沿江的百姓们,因此也被以国号谐音命名为印河。
这条也是胤朝最发达的水路,许多船商们来来往往做生意必经的水路,先皇在世时百姓们食不果腹,哪还有心思经营生意。
一度江面上连个鬼影没有,没想到短短三年,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去看,果然是那个人来了,他挂上灿烂的笑脸迎上前,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多年老友不见,他感性的红了眼眶。
“小叔叔,三年前你在醉仙楼送别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如今时间转瞬即逝,你我终能见上一面,好好续续旧了。”
南宫昱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爽朗的笑容,“谁能想到当年的愣青小子,转眼就成了名扬天下的医者橘白了,我当时知道是你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他们二人先后入座,坐席临江而立,边吃饭饮酒边能看江上的风景,也是这醉仙楼的其一特色了。
橘白给南宫昱斟好酒,不满的嘟起嘴来,“小叔叔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怎的在你口中我就成了愣青小子了,可不能因为你辈分比我稍大点,就显得老气横秋。”
南宫昱就势饮了一口酒淡笑不语,这小子一直不变的就是那张贫嘴,不过这三年经过历练,看着心性也变得比以前成熟多了。
橘白呢以前原本姓厉,是厉家偏支庶出的长子,后来因种种变故,不在以厉家名号出入人世间。
他身世也能当得上坎坷二字了,出生时早产加难产,好不容易保住母亲的命,却伤了身子以后不能生育了。
他因早产从小又体弱多病的,曾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七岁,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就遇上了云游在外刚刚上任的药医谷谷主。
他见橘白是个好苗子对心思,就想收下当第一个徒弟,并且他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弱症,也得跟在他身边悉心调养着,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橘白的娘狠心将年仅六岁的他交给了谷主,只为能救橘白一命,橘白的名字呢也是谷主给起的,而等他十年后得以出谷跨入尘世中,再归家时,家中已经变得翻天地覆。
橘白的娘因为不能生育,又没有子嗣傍身,被家中妾室打压,后来橘白的爹宠妾灭妻,休妻将妾室给抬正,妾室的儿子成为嫡子,他被从家谱中改为庶长子。
他回家后侍奉母亲于病榻前,但橘白的娘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药石罔效没得法子了,全凭珍贵的补品续命。
这十年多亏南宫氏家族的当家人南宫昱从中帮衬着,她才能撑着病体,等着儿子回来看最后一眼,她方能放心的入土为安了。
橘白感激南宫昱对母亲的照顾,南宫昱坦言看不惯他爹的为人处世,原配正室夫人尚且没有过错,说休妻就休妻坏了厉家的规矩。
这三月相处,橘白从一开始的敬畏拘谨,渐渐的与他亲近起来,惺惺相惜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原本打算等南宫昱迎娶了昭阳公主,他就了无牵挂的回药医谷,可事情出乎意料。
他亲眼见证了那场宫变,小叔叔态度转变之快,另所有人感到十分的陌生与……可怕。
彼时师父知道胤朝宫变,江山权利地位正处更迭期,风雨飘摇局势不稳,师父派出信鸽急召他回谷。
一则是为了他的性命安全着想,另一则药医谷绝对不能干涉各国国政,更何况是胤朝这么敏感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