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瑶掀开斗笠,欣喜的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解下腰间挂着的璎珞拨弄着,“小平儿,小平儿。”
孩子伸出肉肉的小手去抓,乐咯咯的笑个不停,她哄了好一段时间,眼见着孩子犯困了,卫然才出声说道:“来,父亲抱。”
卫然把他交给候在一旁的奶妈婆子带下去歇息,金玉瑶盈盈笑着,心里不知有多羡慕,和她一样双十的年纪,身下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金玉瑶依依不舍的目送孩子离开,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出宫没有准备,没带给平儿的见面礼,回头我给你补上。”
“平儿还小,你给他再贵重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好坏。”卫然知道金玉瑶会认真挑选,给孩子的见面礼,若是走个过场她身上哪件首饰不能抵了。
“怎么不见平儿的娘?”金玉瑶喝了两盏茶也没见得人,眼见天色不早了,不由得委婉的催了一句。
这时下人们急匆匆的跑过来,在卫然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他面色一变站起身往外跑了几步,才想起正厅还有阳阳公主止住步子。
“家中有急事不能留公主了,我派可靠的送你回宫。”卫然满脸愧疚的请求道,事发突然他也是不得已。
金玉瑶听到他模棱两可的回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卫然为人她还是清楚的,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绝对不会丢下她,可是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便多问了。
卫然找了四名亲卫和个婢子将她送回宫门口,守在宫门的侍卫觉得这个宫女眼生的很,拦住了金玉瑶的路,打算上前盘问。
明鸢从远处过来,横眉扫了一眼侍卫们,“凤鸾宫的人也要劳烦几位官人查问么?”
侍卫们迅速的让出一条路来,那位宫人他们不认得,可长公主身边的明鸢姑娘,可是他们得罪不了的主儿。
金玉瑶顺利的进宫,她垂眸跟在明鸢的身后,路上有好几堆宫人和明鸢打招呼,但大多没注意跟在身后的她。
一路平平安安的回了凤鸾宫,明鸢关上殿门正要帮长公主更衣,脸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偏到一边,她碰了碰火辣辣的半张脸跪下。
“明鸢,本宫向来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金玉瑶将头上的发髻卸下,借卫然十个胆子也不敢换她衣服,除了明鸢还能有谁,还贴心的给她梳了宫女发饰。
“奴婢知错。”明鸢将头深深埋下,诚恳的说道:“请长公主惩罚。”
每次惹着金玉瑶了,明鸢主动而又积极认错的态度,让她觉得一肚子火气软绵绵的打在了棉花上,总感觉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哪个地方。
金玉瑶坐到菱花镜旁,用乌木梳子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身上的宫女服也让她脱下随意扔在地上。
铜镜中倒映着一张年轻而又美丽的脸,她梳头发的手一顿,素手揪出最显眼的那根白色,默默的藏在衣袖里。
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死水平静无波,她虽双十的年华,日日操持国事心力交瘁,就连身体也发出了信号,若日后几十年是这样过完的话,那当真是生不如死。
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她也曾自暴自弃的想过,南宫昱再发动一场宫变将她杀死,正好解脱了,世人只知聪慧果断,手段不输于男人,可谁又真正的注意到过,她也不过二十岁。
明鸢惴惴不安的跪在原地,长公主不惩不罚干晾着她,才是最慌神的,一次次的在长公主底线边缘做事,手里也捏着一把冷汗啊。
“回暗阁待半个月。”金玉瑶将乌木梳子放回梳妆台上起身,从书架上掏了一本书随意的翻了两页,平淡的说道:“回来再不会做事,我就和楚夜说把你换掉。”
不只是她联合卫然的这件事,之前南宫昱在凤鸾宫留宿,故意诱导凉夜离大晚上的,跑殿顶上唱淫词艳曲。
以前嘉熙居的一个小宫女和凉夜离走的亲近了些,她就自作主张的把人打发到,宫里干脏活累活最重的布库房去了,期间行事从未与长公主提一句。
明鸢在金玉瑶眼皮子底下折腾了好几件事,虽然事不大,但是不经主子之手,擅自替主子做事,暗阁教导了她这些年,就教成了这样。
“是。”明鸢恭敬的跪安,她知道长公主这才是真恼了,暗阁那样的日子走出来了,根本就不想回去了,暗无天日充满了血腥,她光想想浑身寒噤。
等明鸢退下后,金玉瑶才发觉她随意拿的书竟是诗经,这本已经书边缘微微泛黄有些陈旧了,她得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过缠缠绕绕的诗句了。
她打开翻了一页,这两句诗映在她眼眸里,沧海明珠应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道当时已惘然。
只道当时已惘然,只道当年情爱已成空,都道惘然又何必追忆呢,这句诗也映了她现在的处境,合上书放回了书架去,这情爱缠绵的诗经,还是适合小女儿家去读。
金玉瑶批奏折的时候,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私底下陪会昭儿了,她掂量了一下手边的奏折,想了想和旁边的宫人吩咐道:“午膳去长乐宫吃。”
宫人正要领命退下,金玉瑶又叫住了她,“别惊动皇上那边,本宫给他给惊喜。”她忙的晕头转向,忽略了抽出时间陪昭儿,想来要去他定十分开心的。
轿撵平稳的走在宫道上,金玉瑶撑着额头在想今年中秋宫宴,该怎么个规格办法,向来中秋除夕是胤朝重大的两个节日,虽还有半个月的光景,但布置事宜已经提上了日程。
想着想着就到了长乐宫,金玉瑶下了轿撵走进去,发现所有宫人都在外面候着,他们正要给长公主请安,被她打断了。
“小声些。”金玉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叫昭儿贴身的内监上前回话,“你们怎么不进殿里伺候?可是躲懒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