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皇座之下不是尸骨累累堆积起来的,里面有多少该死之人,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谁能一个个算得清。
金玉瑶听了点点头算是赞同,心里的那团火气下去了,已经没了喂鱼的闲情雅致,索性将食盆里的鱼食一股脑的扔进湖里,任鱼儿争抢掠夺。
湖面被鱼儿溅起一阵阵涟漪,一阵过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对卫然说道:“鱼儿尚且知道为一口吃的争来夺去的,天下之争早晚而已。”
“阳阳。”卫然轻声唤了一句,“到时候就不能心慈手软了。”
金玉瑶心里莫名的一痛,道理她懂得,也要逼自己狠下心来,如果神不能能庇佑她,她就要做能主宰一切的神。
“对了。”金玉瑶想到一件事,这是她一直想回避的,但又不能一直拖下去的大事,“你说我要不要给昭儿选秀,册立皇后封妃充盈后宫。”
牧沁公主千里迢迢到来暗示着和亲,但她自己不想嫁给当今圣上,似乎另有别的打算,这些时日一直筹谋陈进之的事,暂时把她丢到后面去了。
无论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金玉瑶懒得去猜,但昭儿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如今后宫空悬,只有她的两个面首摆在那,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昭儿心智不全,就算选秀挑选妃子入宫侍奉,哪家大臣是心甘情愿的把女儿送到宫里守活寡的。
若是她今个下旨选秀,明个相国寺门口就要排好长的队,全是朝臣家丁女眷挨个去拜佛,祈祷不要入选封妃入宫。
真是件头疼的事情,若论样貌昭儿继承了皇族最好的基因,可偏偏身上带疾,让人望而却步,选秀之事不过早晚而已。
“若选此时也不是最佳时期,不如先给皇上物色着,等事情忙完后,在选秀封妃册封六宫仍为时不晚。”
卫然说的在理,若肃清朝堂彻底铲除摄政王和其党羽之后在选秀,当然最好不过,满朝文武全是效忠于皇室的,他们女儿入宫侍奉昭儿她算放心。
可金玉瑶心里头仍有另一个担忧的地方,若失败了南宫昱上位,昭儿就成了连妃子都没有的皇帝,他日史书上被人贻笑千年,岂不成了她的过错。
“等我让明鸢挑几个聪明伶俐的宫女,先给昭儿安排上侍寝丫头,你无事多来宫中,启蒙一下他男女之事。”
金玉瑶的话落在卫然耳朵里,明媚灿烂的脸瞬间垮下来了,这是件是件苦差事啊,皇上心智还是孩童,让他教皇上学会男女之事,这不等于要来他老命么。
“说实在的,你对皇上当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事事都为他谋划周全,你这样做值得么?”卫然由心而发感慨一句。
她在朝堂步步经营,一半为了胤朝百姓一半是为了他,帮他守住江山,积极去寻找天下名医为其医治。
值得么?又是这直击灵魂拷问的三个字,刚刚入宫时的苏陌翎也问过她同样一句话,半生与虎谋皮步步走在刀尖上,早已超越了值与不值的界限。
“父皇遗愿让我辅佐昭儿守住慕家的皇位。”金玉瑶转了转皓腕上戴着的玉镯,这还是父皇在世的时候赏给她亲手戴上的,她一直没有离身。
“又或许是他是三年来唯一陪在我身边对我好的人,如今走到这份上了,已经没有值与不值了,我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卫然突然有一刻看明白了,阳阳公主从内心中透出的那种深深无力感,别人寄予她太多的希望,身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负重前行到现在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表面看起来富丽堂皇权势滔天,只有自己懂身不由己寝食难安的滋味。”金玉瑶情绪有点失控,一时对卫然脱口而出心中憋闷许久的话。
说完她也有些惊讶,可能是对卫然没有戒备心,他们之间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
现在皇族一脉凋零,皇族分支中年轻子弟中难堪大任,全是一群混吃等死的纨绔,根本不在乎她苦苦支撑的胤朝,只要有人能庇佑他们当皇室的米虫,就很知足了。
当年先帝继位前经历了一场惨绝的皇位争夺战,能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大多是平庸之辈,见多了兄弟砌墙倒戈相向,他们更加学会了夹尾巴做人。
所以根本指望不上他们都能替她分担一些担子,保佑他们行事做人不给皇室丢人就算不错了。
“我已经暗阁去调查南部圣花的图案,你心中的困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开了。”
金玉瑶已经托人去查,等找到圣花图案和七儿后背上的一对比,就知道了。
卫然一提到尴七儿言语中就有些闪躲,他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说道:“他们西域的人喜好纹身,大多人身上都有纹着花鸟鱼虫的图案,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呢。”
金玉瑶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死不开窍的铁树脑袋,要是等他这颗铁树开花待到猴年马月,还是她该推一把就推一把。
牧沁四处蹦哒着在皇宫里上窜下跳,明鸢奉长公主之命跟在她身后,她左看右看打量着皇宫,眼中无不充满了对陌生景象的好奇和神往。
精美装饰的雕梁画栋,薄如蝉翼的美衣华服,精巧金缕编织的簪子,明珠翠玉的首饰,大到皇宫建筑小到花花草草,无不靓丽多姿,是她在西域里从未见过的人间胜景。
西域各部落首领联合起来,想要推出一位嫡出公主,派往中原和亲以示休战的诚意。
别的部落公主哭着闹着的说什么也不去,也只有她毫不畏惧的站出来,和使者团到达了长安,一路所见所闻,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与向往。
她不是麻雀偏安一隅在西域小小地方,耗费了一辈子,她要来到大国在那里施展自己的才华,胤朝没有让她失望。
牧沁刚刚跨过一个角门,撞上了匆匆赶路的商陆,她受到惊吓一时不稳,和他撞了个满怀,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