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项伯伯家已经有些时日了,在这里,每个人对我来说都很陌生,而我在这里,也找不到家的感觉。项伯伯虽说对我客气,但也仅限于客气,他们对我跟义父对我是不一样的,总有些距离。我也不想白白受他们恩惠,所以我也会在府上做一些事情,洗衣做饭,扫扫地什么的,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这样付出一些劳动才心安理得。日子勉勉强强的过着,唯一无奈的,就是项小爷项羽总是找我麻烦,不好伺候,恐怕是那天冤枉了他还在记仇,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唉。
今天天气真好,晴空万里,一定会有好心情。我看见远方的丫鬟小莲,走上前去,笑着道:“小莲,这些衣服都是要洗的吗?我帮你吧!”
“好啊,麻烦你了。”小莲笑笑将衣服递给我走开了。
这府上我不是客人,不是主人,自己又抢着干活,那别人自然更没有理由对你客气了。我抱着衣服,坐到井边开始洗。这些活儿我倒并不生疏。我全神贯注的洗衣服,却不知道背后有人。我站起来端起盆准备将盆里的水倒掉,一泼出去,眼神随着水的方向望去,才发现那是••••••项羽?!没等我反应过来,水已经把他泼的一身湿。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我仿佛看见了他眼中的怒火。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仇加旧恨,他还不活吃了我,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祈祷。
“你•••你这个女人,你就是故意的。”项羽跑过来,顶着一身湿漉,怒火中烧,愤怒的瞪着我。
“不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项少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站在后面一声不吭,我又不知道你在后面••••••”我急忙解释道。可是显然,解释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而是怨气更重。
“那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虞妙弋,你给我等着。”说完大步离开了。
完了完了,这下日子更难过了,呜呜。我失落的拿起衣服继续洗。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对付他呢?这个霸王,真难对付。
我正在洗着衣服,一个“天降杂物”垂直落下,仔细一看,原来是项羽换好衣服后将湿衣服扔了过来,溅了我一身的水。我抬头怒视着他,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刚刚是我把他衣服弄湿的,于是拿过衣服,低头继续着,只想着他快点走开就好。不过他却并没有走开,而是愤怒的从我手边夺过衣服,瞪着我说:
“虞姑娘,我要和你比试一场。”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只当是恶作剧,懒得理他,继续洗衣服,可是他却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上次在街上,我们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虽然后来你侥幸胜了我,但是那只是侥幸,你明白吗?”他一副得意的样子,接着说道:“不过能跟我打那么久,身手也不错,所以我要跟你再比试一场,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也不知道是谁让谁输得心服口服。”我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聊,我学武不是用来跟你比试的,大少爷,恕不奉陪。”我本就与他水火不容,我可不想徒添麻烦。我想转身走开,没想到他却不客气的出了招。我身子一偏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攻击,正好与他正面相对。
“你干什么?”
“身手不错,我们继续。”他笑笑道,随即又准备出招。
“等一下,你真的很无聊,真的很闲啊,能不能不要来烦我,我还要做事呢。”我面对他真的很无语。
“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移到了盆里的衣服上。他跟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转过来一笑道:“这些事本就是丫鬟们的活儿,你干嘛抢着干?”
“我••••••”还没等我说完,他看见了从一旁走过的小莲,远远的叫道:
“小莲,你过来一下。”
“少主,有什么事吗?”小莲毕恭毕敬的说道。
“虞姑娘是我们请来的贵客,这些活怎么能让她干呢?以后不准再这样了,要对她好生照顾着。”他黑着脸,正经起来倒还有那么几分气势。
“项羽,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跟她们没关系,而且我也不用你特殊照顾,我生活在这里,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责怪我不感谢他就罢了还怪他,接着拉着我就走了。我一路挣扎,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你带我去哪里啊?”
“去比试啊。”
“什么?你放开我••••••”可是接下来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一言不发,拉着我来到马厩,牵过他经常骑得那匹马,纵身一跃就上了马,把手伸向我,我却对他的霸道十分恼怒:
“干什么?”
“上来啊。”
“我不去,没空陪你疯。”
“你不会是不敢跟我走吧,虞女侠?”他故意激我,可是我还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好像一切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哼,你能玩什么花样?我倒是要看看。”说完握住他的手一跃,上了他的马。
他一路策马疾驰,带我来到郊外的一处山洞外。我们下马,他将马放在一旁树边。
“你带我来这里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虽然爱美,”他故意靠近我,暧昧的看着我,我转身躲过他的目光。他又接着说:“但是我好歹也是名将后裔,也是正人君子好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比试啊。”
语罢,我便拿出我的长鞭,向他挥去,他向旁边一躲:“你干什么?”
“不是比试吗?既然你不肯罢休,那我就成全你,出招吧。”
我长鞭向他挥去,他总是能躲过。我们几个回合打下来,他毕竟没带武器,而我长鞭又是长兵器,拉开两人的距离,使他无法靠近我攻击,现在他已经处于劣势。我一个转身长鞭横空挥出,他虽然闪躲,却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幸好我没使出全力,伤得不重,只是有些淤血。我见状连忙收鞭,跑过去扶起他: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不料他却还没个正行:
“哎哟,我的一张秀气俊俏的脸庞啊。”
“对不起。”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的帅气小脸啊••••••没事,嘻嘻”
我看他没什么事,也不想过多纠葛,甩开他的手,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比试也比完了,那就回去吧。”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拦下。
“不要急吗,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拉着我走进了山洞。
这山洞极为隐秘,洞中小路也是蜿蜒复杂,我跟着他绕了好大几个弯才来到洞中心,而我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原来别有洞天,这不是个普通的山洞,而是个兵器库啊。
“哇,这么多兵器。”
“我热爱兵器,一直搜罗各种宝剑,这里的宝剑或是他人所赠,或是花钱购买,这可是我自己的小宝库,除了你没有人知道的。”
“这么隐秘的地方,你为何带我前来?”我转身望向他。
“不知道啊,可能觉得喜欢跟你练武,所以想跟你分享一下,方便以后切磋吧。”
“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我的兵器是这长鞭,我不擅刀剑的。”
“你那长鞭是柔软好控,但是不具有杀伤力,防身还好,可是如果用于对战敌人,就不是最佳之选,而且很容易被他人带动,不利于制敌。”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自幼习这软鞭,不曾使用刀剑,我还是用我的软鞭比较好,至少是自己擅长的,再说了,我又没有敌人,又不像你那么容易得罪人,我不需要伤人。”他看我反驳他,有些生气。
“我听叔父说你家人被秦兵所杀,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想啊,可是凭我一人之力,怎可颠覆秦朝?”
“那万一哪天有可能呢?”
我看了看他,不想再说话。
“你看看,选一把喜欢的,我可以跟你比试,教你用剑。”
我抬头看看他:“你有这么好心?”
他得意的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遍,为难的说道:“这,这我也不懂剑,怎么选啊?”我一把把的拿起又放下。
“不然这样吧,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你都来这里找我,我教你练剑,等你把每一把都试过了,不就知道哪一把好用了吗?”他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你看啊,这一方面你能学到剑术,一方面还可以常跟我切磋武功,最重要的是我就不会再无聊了,哈哈哈••••••”
我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这前两个理由我还勉强能接受,虽然第三个理由让我非常的厌恶你,但是我爱武功,所以我愿意牺牲自己,跟你这个无聊的人练一练。”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举起右手意欲击掌,我转身去舞弄剑,懒得理他。
从此以后我们每天都去山洞前练剑,我武功底子比较好,学用剑也领悟的很快,两人经常在一起练剑,相处时间久了,倒也不再觉得他有那么讨厌了。他这个人高傲自大,但也算有胆识,对我虽说嘴上毒一点,但是却是这个府中最关心我的人了。
今天依旧去山上练剑,不过整个人都很不舒服,感觉软弱无力,本来想不去的,可是偏偏项羽出去办事了,估计会直接去山上,我没有机会跟他说,为了不让他白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我们按往常一样练剑,可是我却终于没撑住晕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迷迷糊糊的好像感觉到项羽把我抱回府并吩咐人请大夫,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我睁开眼吃力的坐起来,看见项羽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药向我走来:
“你醒了?把药喝了吧。”
他在床边坐下,喂我吃药,这倒让我很吃惊,他一边喂我一边说道:“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知道照顾好,生病了还不好好呆着。”还没等我辩解,他又冷冷的说道:“大夫说你没什么事,就是染了风寒,吃了药就会好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思绪万千。曾经凌大哥也这般照顾过我,可惜一切都已是过去,随风消逝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可好?
几日后,我病已大好,在园子里散步,远远的看见两位项伯伯还有项羽,项庄都在,还有其他几位侍从,估计是在商量什么事,我正在纠结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就被项羽叫了过去:“虞妙弋,过来过来。”我只好过去打招呼。
“两位伯伯好。”
只见他们点了点头,也没作声,倒是项羽对我毫无保留:
“你可知道陈胜、吴广前些日子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反秦之事?”
“略有耳闻。”
“现在他们已经深得人心,各地方都积极响应。”
“那项伯伯的意思是,”我看向项梁:“也要跟随?”
“既然羽儿已经向你道出,我们也就不隐瞒了,现在此地太守有意起事,我们也欲共谋大事。”项伯伯皱了皱眉,道:“我们祖上也是被秦军所害,说起来也算是仇深似海,如今有机会推翻秦,何乐而不为呢。”
“项伯伯,你也知道我父母惨死于秦军手下,秦军暴戾,早已失去民心,推翻他是势在必行的了,事到如今,我希望项伯伯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随你一起推翻暴秦。”
“我也正有此意。叔父,现在我们正是用人之际,虞姑娘武功也不错,可以收于手下。”项羽上前来帮腔。
“好,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最近我会多多筹划此事,也望你们能多提意见,集思广益。”说完转身离开了,可是项羽却没有走。
“怎么样?我也算帮了你,有没有感谢啊?”
“谢谢。”
他看了我一眼,无趣的走开了,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别忘了去练剑”。
真没想到我可以随军与秦兵抗战,也算是报了父母之仇,心里甚是喜悦。
半个月过去了,大家最近都比较忙碌,都在为起事做准备,今天我照旧去山上练剑,可是我在那里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项羽前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便快马回到府上。问守门的有没有看见项羽,他们说之前他跟项梁伯伯一起去了太守府还没回来。我便掉头去了太守府。
来到太守府我说找项伯伯,他们倒也没太为难我。我来到太守房门外,却看见了我不该看见的一幕,项羽手持宝剑,项伯伯在一旁,而太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听项羽的解释,跑了出去,一路策马奔腾,不知不觉来到山洞,我下马走了进去。几经周折来到里面,看着眼前一把把宝剑,此刻却都好像沾满了鲜血,我被血腥味包围,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怎么会这样?他们在干什么?我呆坐在角落。
我听见脚步声,能来这个地方的,肯定是——项羽。而我此刻还不想见他,但是却又逃不掉。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脸上的恐慌,他也很难受,他蹲下来,面对我:
“妙弋,你听我说,你白天看见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欲一起起义,可是太守却要安排他人带兵。我项氏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不可能把这大好机会拱手让人••••••”
没等他说完,我一把推开他,站起来道:“所以你们就杀了他?你们和太守不是好朋友吗?为了这么一点事就可以连义都不顾了吗?”我十分的激动,自己曾经受过杀戮,但是我不想卷入杀戮,将刀锋对准别人。
他走到我面前,双手握住我的手臂:“妙弋,你清醒一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战争不可能没有死伤,没有牺牲。王者霸业,就是一条鲜血渲染过的道路,别无选择。况且若太守真信任我们,把我们当朋友,有怎会将兵权交予他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他见我眼神呆滞不说话,继续道:“我祖父也是死于秦兵之手,复仇大业一直是我们项家未曾放下的,你不是也想替家人报仇吗?”
我慢慢平静下来,是呀,战争怎么可能没有杀戮,如果我选择复仇,选择加入反秦队伍,这就是免不了的。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平时称兄道弟,转眼就互相残杀,一切都是那么虚假。
我在项羽的安慰下回去了,刚到门口,就看见项伯伯在院中等我们。
“妙弋,你回来啦?没事了吧?”
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妙弋,知道你心软,可是成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心软,胜者为王败者寇,总是有人要牺牲的,这点你要想清楚,以后战场上这种事多着呢,你要习惯。”
“我知道了,项伯伯,我会以大局为重的,你放心。”
“嗯,那就好,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
“我送她回去,叔父。”
项羽送我回到房间,叮嘱我:“我希望我的话你能好好想想,叔父已经召集了大量义军,过几天就要拔营前进了,如果你没有充分的准备进入战场,那就趁早退出吧,我也不想你难受。”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坐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要打仗就会有牺牲,心里大道理都明白,可是真的面对到时候还是会难受。从小到大我就联系长鞭,除了当年父母被杀时的惨象,我再未见过那样的场面。我的长鞭只伤人,不杀人,可是利剑不一样。剑指敌人我还能接受,可是对朋友兵戎相见,我还未曾经历。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好好想想以后了,总不能永远这样。
转眼已是三天后了,大军整装待发。这三天项羽没有来看我,或许直到今日集合出发,他都不确定我会不会来,而在他看见我出来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脸上的欣喜。我与大军一同出发,我跟在副将项羽身边征战沙场,一路大胜,来到襄城城外安营扎寨。刚开始的时候,我在战场上是有些不适应,可现在已经好多了。毕竟人是要适应环境的。而出发至今,我仍用的是我的长鞭,虽然学会了剑术,却不愿意用剑。曾经项羽让我在他那宝库中选一把好剑,可是如今却全部被封存在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