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重逢
筱小y2025-07-02 18:594,721

项羽振作之后,这几日一直奔波于军中,我都好几日没见着他了,这几日都只是从小超那里得来一些消息。他告诉我项羽虽然不再颓废,但是焦躁不止。近日一直在谋划继续攻城之事,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定陶,然后打算再攻陈留。他既然一直纠结这两座城,就代表他心里从未正真的放下过。他不过是听了我那句攻下定陶为项伯伯报仇,找到了新的目标而已。可是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就是想一路攻入咸阳,以报家族之仇,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早些年项伯伯总是跟他说项氏一族死于秦兵手下,要他报仇,可是他都没有现在这般疯狂。可能是当年他年纪尚小,带给他的伤痛没有如今这般刻骨铭心吧。成年之后,再次经历失去至亲之痛,可能更容易让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算了,由他去吧。

  听小超说由于此次战役伤亡惨重,楚怀王不放心,亲临彭城,集合吕臣、沛公和我们三方之力,一起共商大事。现在估计正在商量着,不知后续计划如何,我没有同去,只能在家等着。

  已过午时了,我远远的看见项羽气冲冲的回来了。我迎了上去,可是他却视若无睹,只是对着身后跟着的随从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啊,他就是怕我,忌惮我••••••”

  看他如此生气,我心里也是发慌,退居他们之后拉住小超问了个明白:“将军这是怎么了?见怀王怎么会气成这样?”

  小超急忙解释:“是这样的,怀王今日安排任务,大家都封侯拜将,派沛公继续进行反秦大业,派宋义带兵解救正在被围攻的赵国,封为上将军,却派将军为次将,封为鲁公,跟随宋义之后。将军十分生气,但是奈何形势不利,不好再开口多说,只能生闷气了。”

  我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于是又跟了上去。他一进屋就拍桌子摔杯子的,大声嚷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若不是叔父扶他上位,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还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吗?”

  “好了,将军,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先委屈一下了,以后再伺机而动。”范增上前劝谏。

  “亚父,刚刚若不是你阻拦,我定上去问个究竟。”项羽愤愤不平。

  “不可啊,刚才大局已定,你这样上去更会落人把柄,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完了。”范增一再的劝他冷静,剩下的季父、项庄他们也附和道:

  “是啊,将军,不可逞一时之气。”

  我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这个时候我一般是不会插话的,我只会跟他一人说心中的想法,这是为了他好,不让他落个对女人惟命是从的污名,也是为自己好,不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又能如何呢?你们下去吧。”项羽不耐烦的说。

  其他人自然也不想在此刻多跟他说话,一句不慎,定会自讨苦吃,所以都退下了。我上前,捡起他打碎的杯子的碎片,他一把握住我的手,道:“别捡了,小心划伤手。”他扶我站起来。项羽不管何时何地,对我始终都是好的,即使有时候情急之下语气不好,事后也会逗我开心,向我道歉。此次遇挫之后虽说性情大变,但是对我还是一样的好。因此我也绝不能辜负他。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故作轻松的对他说。

  “可是心里还是堵得慌。”他此时竟如一个孩子一般向我诉起苦来,我看了看他,挽起他的手道: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啊,你都好多天没陪我了,今天罚你陪我去城里逛逛。”

  “我可以选择不去吗?”

  “好啦,去走走你心情也会好的嘛,不要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了。”我死缠烂打,他没办法,只能从了我。

  他心情依然不好,但是我一路喋喋不休的跟他说话,虽然有点烦,可是也让他轻松不少。进城后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我带着他到处逛,他虽然显得那么不情愿,但是也玩的挺开心的。

  “不走了,不走了。”我随意在一棵树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我长期居于军中,哪里还在乎什么女儿家的形象,就那样坐在了那里。

  他看看我,无奈地说道:“拉我出来的是你,现在不走的是你,到底怎么了?”

  我摸了摸肚子,笑嘻嘻的道:“你有没有听见它叫啊?”

  他听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知道饿啊?我看你玩的这么开心,还以为你不知道饿呢”又悄悄在我耳边说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早就饿了,哈哈••••••”

  我看着他终于想吃东西了,终于有食欲了,心中暗自高兴,却不露于脸上,一脸不开心的道:“那你不早点去买吃的,害的我都饿的走不动了。”

  “你又没告诉我你饿了。”他争辩道。

  “那我不管,赶快带我去吃好的。”我一脸无赖样。他却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谨遵夫人吩咐,我马上就去。”说完就跑了。我站起来边追边喊道:“喂,谁是你夫人,站住••••••”

  我们来到一家客栈,他点了好多我爱吃的菜,看的我口水直流,他却在我沉浸在美味中的时候,迎头一击。我恨恨的瞪着他:“干嘛?”

  “看你都要流口水了,能不能收敛点?”我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的胃口也见好,吃了好多。前几日听小超说他前些日子布置谋划,忙的都没怎么吃饭,我每次想送点吃的给他,他都说没胃口,把我打发了。今日见怀王之后,安排他去解救赵国,那就意味着他前些日子的忙碌都是白忙活,他气成那样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英雄最怕的就是无用武之地。现在看他胃口大开,吃的津津有味,我也欣慰了许多。

  用餐之后我们走出客栈,十分知足,他拉着我边走边说:“这下也逛够了,也吃饱喝足了,可以回去了啊。”

  我一把拉住他,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我听说今日城中刚好会有一场灯会,嘿嘿,我们既然来了,能不能多玩玩再回去呢?”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你说什么?你是计划好的吧?”他在我额头一敲。

  “不是,不是,我真的是刚好听见人家说的。”我急忙解释道,又想着接着说服他:“既然都出来了,晚回去一晚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是吧?”

  “哼!”他转过身去,我立刻跟上去,拉着他,弱弱道:

  “你就成全我嘛,平日里哪有时间出来玩啊,今日正好赶上了,你就再宠我一次嘛”我祈祷着他同意,毕竟我已经好久都没出来玩过了。

  他面对我,拉起我的双手,道:“对不起啊,你跟着我,整日只能在军中对着刀剑,都快忘记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我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马上解释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刀剑啊,只是出来了就难免有些贪心,我其实挺喜欢军营的。”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接着道:“我们今晚就留下,看看这灯会,我也好久没见过了呢。”又指了指身后的客栈,“晚上就住这里吧。”

  我点点头,开心的说道:“谢谢你。”他也淡淡的笑了。

  晚上灯会上,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人们都是踏着轻快的步伐而来,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年一度的美好日子。这喧闹声,掩埋了伤心,褪去了失望,忘却了烦恼,置身其中,只会被这欢快的气氛所影响,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在这么繁杂的环境中,却别致的营造出了一种“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的宁静,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宁静。看得出来,项羽现在也被花灯祛除了焦躁,照亮了心中最真实的世界。卸下负累的他,眉头舒展开来,清爽俊俏,风度翩翩,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让人一看就生怯意想敬而远之的他,吸引来了好多美女仰慕的眼光。当然,对于我这个立于他身旁,备受呵护的女子,也引来不少嫉妒的眼光。

  远远地看见那边围了一堆人,挺热闹的,我拉着项羽边跑便说道:“去看看那边是什么那么热闹。”他看着我兴致如此好,也不能扫兴,就跟了过来。

  走近一看,是一棵许愿树。一棵百年老树粗壮挺拔,枝繁叶茂,树上系满了写满心愿的彩色丝带。我被厚厚的人群挡在了最外面,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走开,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于是不管不顾的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去写好了心愿。当然,这一路的挤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怨言。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是练武之人呢?突出重围这种事简直小菜一碟。我正欲起身用轻功把丝带挂上去,可是被我丢在后面的项羽却一跃就来到我身边,抢过丝带,起身一纵,脚下借用大树粗壮的枝干轻松的将丝带挂了上去。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连忙鼓掌叫好。他得意的拉着我走了出来,一脸的自满溢于言表。

  “喂,干嘛帮我?我自己可以的,现在倒好,风头都让你出尽了,不然现在该得意的就是我了。”我故意表现的十分不满,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这种时候本来就该我们男人出手,怎么能让你去呢?再说了,现在有我这么一个体贴伟岸的男子在你身边你还不得意、还不算出风头吗?”他一脸坏笑。

  “哼,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挂上去比较好。”我不服气。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不小心看见了你的心愿哟。”他得意的说道。

  “什么不小心啊,你就是故意的。”我瞟了他一眼。

  “好了,走了,不吵了。”他拉着我继续逛灯会。我回头远远的看着那许愿树,周围人群没有散,反倒多了,这树能生的如此繁密,估计也是因为承载了太多的希望的缘故吧。不错,它是承载了许多大家的美好愿望,虽然不一定就能帮大家实现,但是也给了大家一种鼓励和向前追求的力量。此时,它也承载了我和项羽的愿望,我看着写着“无关成败,生死相依”的彩带在风中摇曳,显得格外耀眼。我知道这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愿望,而是我们二人之间无须言语的承诺。

  我们一路逛啊逛,直到深夜才归。还记得上次这样在庙会上疯玩还是义父和凌大哥作陪的时候,而如今,身边都变了风景。他们已经不再,而我身边多了一个更爱我的人。贪玩活泼是我的天性,而这些年在军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把我的性子磨得更加娴熟懂事。在军中就像项羽说的每天都只能对着刀剑,由不得我去玩闹,也没有地方可以让我开怀。而今夜,我仿佛回到了那少女时代,放下一切顾忌,就这样做最真实的自我。也只有今夜,让我再放纵一回。

  第二日起来,可能是昨晚玩的太疯,今日睡的比较晚,可是心里却是少有的放松。我刚洗漱好,项羽就走了进来。

  “走了,下去吃早饭,吃完我们该回去了。”

  “嗯嗯。”我满足的点点头。

  吃完饭我们准备回去,刚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下来,道: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走了。

  “你干嘛去啊?”我追问道,他却没有回答我。

  我站在街边等他,看见远处房子角落里蹲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却有些熟悉,我慢慢的走过去,仔细的观察着这个人,他靠在墙边,看来应该是昨夜在此过夜。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本是想问他认不认识我,怎么我看他那么熟悉,不料他仔细看了我一眼之后,还没等我说完,转身就跑。我追了上去,他没跑多远就体力不支了,看来是很久都没有吃饱饭了。我跑到他前面堵住他:

  “你是谁?为什么见我就跑?”他转过身去背对我,可是我越看越觉得他熟悉,我上前仔细打量,猛然想起,脱口而出:“凌大哥?”

  “姑娘,你认错人了。”他背过身去遮住自己的脸,我一把拉住他。

  “我没有认错,凌大哥,我是妙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见我已经认出来他,也就没有再狡辩,满脸羞愧与无奈,向我说明了事情原委。

  原来他们当地的起义军攻下城之后,就杀了郡守,由于他们是亲家,所以累及他的家人,还拿走了他们家的财务。他正好外出送货,躲过一劫。可是前些日子大雨淋湿了他运送的丝绸,货物毁了,没有拿到货款,跟他出门的家丁又得知他家已经辉煌不再,便要求付清佣金走人。当时没有货款,他没有钱付给他们,他们就抢了他身上剩下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走了,留下他一人流落到此。他本想家中已无人,不如在此找些差事做,等挣够了银子再回去看看,可是奈何这乱世中,人人自危,他又是富家少爷没什么经验,也找不到工作,才沦落至此。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我还是希望他好好的。

  “身处这乱世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我扶他站起来,挨到他的胳臂他却痛苦的躲开了,我急忙拉开他的衣袖看见手上有不少淤青,“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他们觉得我在这抢了他们的地盘,时常会过来找茬罢了。”他低头不敢看我,也或许是如此狼狈,不想见我。

  我看着他,他当日的决定以大局为重,我不曾怪过他,我只希望大家各自安好,从此不再相见,可是不曾想再次相见,竟是如此情境。

  “你这些年可好?”凌大哥关切的扶着我问道。

  “我,”我正欲回答一转眼却看见项羽在几步之外站着,就这样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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