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金甲卫有三个军营,左营、右营和中营,富贵所在的便是其中的右营,而按照老药师所讲,右营的副统领便是富贵正在寻找的江丰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富贵得知江丰年近在眼前是喜不自胜,可马上就又有问题了,如酒馆老人所说他这个儿子江丰年的脾性可是不好,富贵若是直接去问,八成得不到答案,而且这江丰年是金甲卫的统领,轻易不能接近,再者也不好硬来,若是惹恼了金甲卫,那可不好办了,要怎么才能让其说出他不想说的话呢,富贵开始冥思苦想。
翌日一早,富贵还没睡醒就被人叫了起来,这又是一个少年,不过看其身上简单的盔甲,他应该不如昨日富贵遇见的那少年地位高。
“饭和衣服都在那边桌子上,你吃完饭换上衣服,一会儿跟着队伍去巡逻!”少年声音冷淡,似乎还夹杂着怨气。
富贵听得要让他去干活,忙起身说道:“老药师说我这两天可以休息的。”
“这是十夫长的命令,你爱去不去!”少年没好气的丢给富贵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富贵气的直咬牙,“你这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呢,脾气倒是不小!”恨归恨,富贵赶紧起来穿衣吃饭,没多久,这少年又来了,这次他只探进一个头来,冷冷喊道:“快点,集合了。”富贵强压下心中怒火,跟着走出营帐。
出来营帐,富贵顿时呆住了,眼前的景色他太熟悉了,这是他生长十几年的地方啊,没错这里就是紫青山上,远远看去,还能瞧见信院的高阁呢。
“愣着干嘛,快过来!”一个秃头大汉见富贵傻站着不动,恶声恶气地咆哮一声。
闻声,富贵赶紧过来站在一队人的最后。
这名秃头大汉便是富贵所在小队的十夫长,他们这个小队共有二十三人,负责紫青山的巡视工作,清点人数之后,秃头大汉来到富贵跟前,一副恶狠狠地模样,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富贵。
富贵低着头,眼睛在眼眶里打转,想这秃头大汉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看咱细皮嫩肉的,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这时秃头大汉说话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来福。”这里毕竟是信院的所在,而且看这样子,军营中应该有不少信院的旧人,十黑城里富贵曾招惹了金甲卫中的陈飞陈岩父子,而且听风铃和夜来说慕枫长老和江河如今也在金甲卫中当差,这俩人一向看他不顺眼,如此富贵便不敢用真名了,也少些麻烦。
“好,来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吴铁蛋的人了,我是你们十夫长,以后你就听我的,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知道了吗?”
富贵点点头,没有说话,此时正在憋笑,吴铁蛋,这么奇葩的名字他也好意思大声喊出来,还让报他的名字,这是想让人家笑死嘛,看来这人不是憨就是傻。
“好,出发!”吴铁蛋嘱咐富贵之后,来到队伍最前面,一声大吼,带着队伍出发。
吴铁蛋肥头大耳,膀大腰圆,身上铠甲都遮不住他那圆肚皮,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很是搞笑,身后一群士兵笑得是前仰后合,富贵见此,不禁感叹,他也觉得吴铁蛋有些滑稽可笑,但看众人背地里讥讽嘲笑,顿时觉得这吴铁蛋有些可怜。
别看吴铁蛋身宽体胖,这人体力却极好,一行人在紫青山半山腰处穿山过水,巡视了大概一个时辰,很多人已经气喘吁吁,走不动路了,吴铁蛋却依旧生龙活虎,走路带风,最后大家实在走不动了,吴铁蛋这才下令休息。
富贵瞧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休息,有心过去打探些消息,却看见那脾气很大的少年独自一个人坐着,孤零零有些凄凉,心想,小小少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这时,他又看见吴铁蛋过去和少年说了什么,之后吴铁蛋笑呵呵的走开,少年却一副阴沉沉的模样。
这休息的功夫吴铁蛋可没闲着,他像大领导似的在休息的人群中走来走去,笑呵呵的有模有样,似是在慰问大家,不多时,他也来到富贵这里,见富贵是一个人,说道:“来福,怎得,你还认生啊,去那边和弟兄们多亲近一下嘛,以后大家都有个照应。”
富贵笑笑,“我之前受了点伤,有些累,不太想说话。”
“哦,对了,你身上有伤,我到把这茬给忘了,老药师说让你多休息两天来着,诶呀,你看我这脑子,太糊涂了。”
“今天已经出来了,就先这样,回去晚饭我让他们多给你个鸡腿,明天你就歇着,不用再跟来了。”
说罢,吴铁蛋又转身到别人那边去问候了。
吴铁蛋这番话令富贵对其有了改观,初见时富贵觉得这是个凶人,而听到他的名字,见众人笑他,富贵又觉得这是个呆人傻人,却没想到这吴铁蛋居然还是个粗中有细的老大哥,对人关怀备至。
可能是因为富贵,这次休息的时间长了许多。
暮色降临,吴铁蛋方才领着一行人回到营地,回来后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之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富贵还是回来他之前所在的帐篷,但这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营帐,而是老药师给病人看病的地方,富贵回来瞧见老药师正给一个伤了胳膊的兵士治伤,没敢打搅他,而是在一旁等着。
“你怎么又来了?”老药师边给那人上药边来问富贵一声。
富贵以为这里便是他住的地方,才来的,听老药师问自己,顿时有些茫然,反问道:“我不是住这里吗?”
“哈哈……,你这小伙子倒也有趣,你住不住这里,还要问我吗?”老药师哈哈一笑。
富贵知道这里不是他住的地方之后,觉得有些尴尬,便马上拜别了老药师,出来帐篷,富贵周围瞅瞅,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正在烦恼,吴铁蛋拎着只烤鸡过来了。
“哈哈……,听他们说你没回去,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十夫长,你怎么来了?”
“履行我的承诺啊!”说着吴铁蛋将手里的烤鸡高高举起,“跟我来吧,我还有些私藏!”说罢,他拉着富贵来到一个僻静地方。
月色中,吴铁蛋与富贵席地而坐,吴铁蛋将烤鸡上一条肥嫩的鸡腿扯下来扔给富贵,“这鸡是我自己烧的,你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吃!”这鸡腿外焦里嫩,略有嚼头,味道鲜美,飘香四溢,富贵只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吃完鸡腿,又来扯另一个鸡腿。
“慢点吃,别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吴铁蛋从怀里取出一个酒葫芦,“给,你再尝尝这酒怎么样?”
富贵嘴里嚼着鸡腿,摇摇头,嘟囔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吴铁蛋为之一惊,好像他从没见过不喝酒的人一样,“来福,你挺好一小伙子,怎么不喝酒呢!”吴铁蛋一声叹息。
“十夫长,花迷人眼,酒乱人性,这是老师从小教导我的。”
“屁话,人生在世,不就是女人和酒嘛,你那老师不是好老师,来,你喝一口,酒这东西只要喝一口,就一辈子也忘不了啦。”吴铁蛋硬将酒葫芦塞给富贵。
富贵推脱不过,只好拿来酒葫芦倒在嘴里喝一口,实际上只是抿了一下,味儿都没尝到,便赶紧把葫芦还了回去,吴铁蛋接过酒葫芦,晃了一下,眉头紧蹙,撇嘴说道:“来福,你喝的这一口还不如个女人,真没意思!”说着他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我这可是好酒,你不喝,我便不给你了。”他似是有些气愤。
富贵以前便是滴酒不沾,后来仲尼长老告诉他,他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若是迷失心智,这股力量便会暴走,这富贵就更不敢喝了,若是喝醉酒,耍酒疯,暴走了,那不糟糕。
看吴铁蛋沉着脸,富贵也没办法,赶紧去撕块鸡肉递过去,吴铁蛋接过肉,放在嘴里嚼起来,脸上还是没有笑。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吃完了整只烤鸡,吴铁蛋也把葫芦里的酒喝个精光,醉醺醺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富贵过来搀扶,他还不领情,将富贵一把推开,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来福,我还以为能交你这个朋友,没想到你连酒都不喝,那我们还做屁的朋友。”
“你和那些小子一样,都笑话我去吧!”
“吴铁蛋,什么狗屁名字,这是爹娘给亲儿子取得名字吗!”
吴铁蛋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将酒葫芦一下扔了出去。
“十夫长,你醉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富贵来劝。
“我不回去,我爹不要我,我娘也不要我,我回去干什么!你们都嫌我丑,嫌我胖,嫌我名字难听,你们不敢当着我面说,却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不是男人,都不是男人!”
吴铁蛋想站起来,一只手没撑住地,整个人“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富贵瞅着摊在地上的一大团,左右为难,想走又走不了,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十夫长,你别睡,我们回去再睡。”富贵过来试图将吴铁蛋拉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吴铁蛋却是纹丝未动。
“江丰年,你算什么父亲,你不认我这个儿子,我还不认你这个爹呢,谁稀罕哪!”
听了这话,富贵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