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
蒋独立边开车边扭头看傅亭玉,“是不是你回老家前的那天下午。”
傅亭玉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不想认账。”说罢,蒋独立偏过头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傅亭玉的下巴,宠溺的道:“我会负责的。”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傅亭玉坐在回油田的车上头昏脑胀,尽管蒋独立把她这边的车窗打开了,车辆随着地面的颠簸还是很不舒服。
蒋独立道:“还晕车吗?”
傅亭玉的声音跟蚊子似的,“还好。”
蒋独立双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假期有什么安排?”
傅亭玉用残存的意识跟他对话,“不知道,没想好,现在就想睡觉。”
燥热的空气从车窗灌进来,吹的傅亭玉口干舌燥,她把手伸到车座中央放杯子的凹槽处,扭头的瞬间眼睛被个奇怪的事物吸引。
蒋独立注意到傅亭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头一看,原来下边的裤裆里支起一个小帐篷,他尴尬的咳嗽两声,伸手从后座拿起一件衣服盖在上面,若无其事的说:“干嘛,没见过?”
傅亭玉摇了摇头,真没见过,她想大概蒋独立的裤子没穿好,所以那里才凸出一块,鼓囊囊的很奇怪。
蒋独立脸色微变,咳了一声,“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常识,初中生物没学过,正常的生理反应,如果这都要害羞,那人类早就灭亡了。”
傅亭玉虽然不明白那凸起是什么,但是从蒋独立的话中还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刷的红了起来。
蒋独立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瞅她。
傅亭玉道:“怎么了?”
蒋独立大脑开始飞速旋转,琢磨着怎么组织语言,“做我的人吧。”
“什么?”傅亭玉咽了咽口水,嗓子难受的冒烟,每次发烧都引起扁桃体发炎,真是郁闷。
“我想了想,这种事女孩子肯定不好意思开口,你都被我亲好几回了得给你个交代,我是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绝不逃避,你觉得怎么样?”
傅亭玉本来咽口水就费劲,蒋独立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差点把她呛死,猛烈的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傅亭玉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蒋独立道:“我怎么不正经了,我这不是跟你商量着吗,我亲了你那么多次,你也没反对?”
“你那是亲吗,你那是强吻。”
“要不是你的默许和放水我敢这么大胆吗?”
傅亭玉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不要这么做了。”
“我以为你喜欢,做我女朋友吧,咱俩都这么熟了,处处试试呗,这样我亲你就算名正言顺了。”
“你能别再提这事儿了吗,我头疼。”
蒋独立道:“那咱们接吻算怎么回事?”
傅亭玉揉了揉眉心,道:“就当被狗咬了。”
蒋独立心道,居然会拐弯抹角骂人了 ,“被狗咬了也得找狗讨个说法不是?”
“嗨,原来是我误解了,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呢,我亲你你也没把我推开,还是你就喜欢这样偷情,没想到你喜欢这么刺激的事,要不这样,你先答应做我女朋友,然后假装不是,当我亲你的时候你就反抗。”
“反正答不答应我该亲还是亲,你喜欢刺激咱们就搞地下恋,你想要个名分,我立马给你,怎么样,答不答应。”
“还是你有目标了?”蒋独立摩挲着下巴,道:“你不会在外面逛了一圈喜欢上别人了吧,你个大渣女。”
“……”
“我亲你的时候你还挺享受,让我以为你很喜欢,原来是拿我练手呢,你开始连接吻都不会,还是我教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傅亭玉脑子嗡嗡响,虚弱道:“你别胡说八道了行吗?”
“我没胡说八道,我在捍卫我的权利,还是你喜欢来强的,我也喜欢来强的,女孩子太配合了让我没有征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傅亭玉道:“不要再提这茬了,咱们太熟了,再说了,你是我弟的朋友,你敢把我怎么样,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弟非跟你拼命不可。”
蒋独立的喉结上下滚动,笑道:“咱俩可以试试,我虽然是你弟的朋友,但我首先是个男人,就算你弟夹在中间,如果我想做什么,他也是阻止不了的,不过我感觉你弟应该很乐意我当他姐夫。”
越说越不靠谱了。
蒋独立的话一字一顿披头盖脸的砸过来,让傅亭玉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若是她讨厌的人,她会主动跟对方保持界限,她没有躲开,就说明她不讨厌。
蒋独立的话不会比瓢泼大雨的震慑力小,她接受能力差,承受能力更差,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两人沉默无言了片刻,蒋独立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吓的不敢说话了吗?”
傅亭玉一时失了神,呵呵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强装镇定道:“我没害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蒋独立忽然道:“你喜欢我吗?”
傅亭玉脚底一滑,差点从座椅上滑下去,从来没有被人强迫回答这种问题过,蒋独立就算表白真不会挑日子。
傅亭玉把脸偏过去,语无伦次起来:“你总是欺负我啊,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你们男人的心比女人还深,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一个男孩总是欺负一个女孩,结果有一天,这个男孩突然对这个女孩说'我喜欢你’,这才应该奇怪吧,不知你的逻辑是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欺负她吗,真是奇怪。”
蒋独立愣了愣,言简意赅道:“我喜欢你,既然今天把话说开了,我就干脆说个痛快。
“我让你做我女朋友,是因为我想睡你,三年前就想,你当时你太小,没敢下手,现在你长大,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哪天我把持不住是你勾引的,要是我睡你,你也别感到惊讶,我给你一段时间适应适应,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傅亭玉,“我没有勾引你。”
“你天天在我眼前晃啊晃,还不是勾引吗?”
见傅亭玉半晌不说话,蒋独立靠她近了近,非要跟她胳膊挨着胳膊。
傅亭玉苦不堪言,车厢里空间本来就小,自己只好悄无声息的往车门边挪。
结果,蒋独立一只大手从前面伸过来,卡着她的下巴俯身匆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坐直身体继续开车。
“我说了这么多给点儿回应嘛。”
傅亭玉把脸歪到一边,我给你什么回应,你的女朋友像地里的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跟谁交往都超不过三个月,新鲜劲一过就分手,我凭什么让你图个新鲜,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毫无诚意。
蒋独立道:“我二十一了,你能明白吗?”
傅亭玉摇摇头,当然不明白,睁大眼睛焦急的看着他,不知何时,蒋独立的手抓着她汗涔涔的手,使她动弹不得。
傅亭玉看到他侧脸的睫毛上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我想让你明白,我已经二十一了,不是什么男孩了,我是一个男人,你明白吗,你是个大人了,不能永远停留在小女孩的思维上,试着改变一下,你没想过交男朋友吗?”
“你看我长的不错,身材不错,我这样的你上哪找去。”
傅亭玉专注的看着他,她想过,虽然难以启齿,可是她想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情窦初开,对这种事懵懵懂懂的时候,无数个难以言语的夜晚幻想着跟她抵死缠绵的对象是蒋独立。
这一点,她骗不了自己。
傅亭玉的身体有些僵硬,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安全带。
蒋独立仿佛能读懂她的想法,“当然,如果你没有考虑过,那么你从现在开始可以考虑考虑我。”
“我等的已经够久了,我可不想让哪个毛头小子捷足先登,一想到你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我就难以忍受,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想得到你,你想得到我吗?”
蒋独立缓缓的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已经到水库了,还有十分钟的车程就到家了。
蒋独立一只手放在傅亭玉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傅亭玉感觉眼前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内心翻江倒海,迷茫的看着他。
蒋独立是在跟她表白吗,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连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从朋友变成男朋友,然后由男朋友变成老公,肌肤相亲,生儿育女。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傅亭玉的耳根都红了。
蒋独立放在她背后的手突然上移,扣住她的后脑,刹那间,傅亭玉只觉眼前一黑,他的嘴唇直接压了上来。
双唇接触的瞬间。
傅亭玉身体僵的像块铁板,无法动弹。
蒋独立吻的很专注,很深情,炽热的薄唇在她唇上游走,她只觉得浑身酥麻,使不上力气,还没来得及品尝这个吻是什么滋味,感觉有个滑腻腻的东西伸到了嘴里。
傅亭玉不会接吻,她以为接吻就是嘴皮子碰嘴皮子,当蒋独立的舌头顶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在她口腔里蛮横探索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接吻为什么这么令人着迷。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或许更久,久到整个狭窄的车厢里到处充斥着蒋独立气息的时候也没有分开……
傅亭玉回家一个星期了,这几天,她除了吃就是睡,早上睁开眼看见天空高高挂着的太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想自己肯定得了“高考应激综合征”,还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离开校园手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排,在学校每分每秒都被利用的满满当当,突然空闲下来,变得手足无措。
傅亭玉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闯进耳朵里,就好像铁锹在水泥地面上划过,令人头皮发麻。
傅亭玉推开房门,往屋后的牛圈走去,走着走着没注意脚下,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滩牛粪,好在夏天太阳毒,牛粪干的差不多了。
“妈,你干什么呢?”
傅亭玉继续往里面走,黎淑英正背对着她,双手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弓着身子,吭哧吭哧把脚下的牛粪铲到旁边的手推车上。
看见傅亭玉走来,黎淑英直起身子,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道:“没看到我清理牛圈吗,牛粪都快淹到膝盖了你爸也不知道清理,你别进来,里面脏,饿了自己找点东西吃。”
傅亭玉站定在牛圈门口,看着里面一层厚厚的牛粪,不知道爸妈为什么养牛。
油田都是盐碱地,根本没有成片的草地,草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傅林每天出去放牛都发愁。
虽然油田地广人稀,可是能利用的地方都被井架子占据了,放眼望去,油田除了磕头机就是磕头机,每天无声无息不知疲倦的转啊转啊转,根本不适合放牛。
傅亭玉觉得牛群应该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或者像有钱人那样弄个农场。
她家既不在内蒙,也没有钱,连养牛都雇不起工人。
傅亭玉在牛圈转了一圈,回到房间继续倒头就睡。
她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发现天暗了下来,窗户上的塑料膜被风刮的哗啦啦直响。
黎淑英拍拍身上的雨点子从外面着急忙慌的走进来,嘴里嘟囔道:“谁能斗得过老天爷,早上还好好的,雨说下就下。”
傅亭玉抬头看看窗外,道:“下雨不好吗,空气多清新啊。”
黎淑英眉头微蹙,“你爸没带雨衣。”
傅亭玉立马起身,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爸没带雨衣?”
“我跟你爸说了好多回了,让他带雨衣带雨衣,他就是不听,说拿着麻烦,是带雨衣麻烦还是淋雨麻烦,你爸是个马大哈,我的话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看看现在害的是谁,淋雨了吧,站在外面淋一天,人能不生病吗?”
“下雨天也要出去放牛?”
“不放牛牛饿的哞哞叫,人能忍,牛可不能忍。”
傅亭玉抓起墙上挂的雨衣,“我给我爸送雨衣去。”
“你爸今天去水库放牛了,你别骑车了,这样的天骑车危险,走路吧,你路上小心点儿。”
傅亭玉拿着雨衣走了出去,她出门的时候雨还不大,走着走着,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噼里啪啦打在她身上脸上生疼。
走到水库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风向转成了东风。
傅亭玉爬上堤坝,看见她爸背对着她坐在大坝上,从上到下淋个湿透。
牛群在岸边排成一排,尽管倾盆大雨打在身上也丝毫没受到影响,牙齿咔嚓咔嚓像镰刀似的把芦苇扯下来在嘴里来回咀嚼,有白色的泡泡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下雨路滑,傅亭玉的鞋底裤脚沾满了泥点子,她吭哧吭哧爬到岸上时,看见她爸孤零零的坐在一棵大树下避雨,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头发贴在头皮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感觉很可怜。
“爸!”
傅亭玉在她爸后面大喊一声。
傅林扭头看她,“你怎么跑来了?”
傅亭玉赶忙把手里的雨衣递给他,“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家啊?”
傅林接过雨衣披在身上,他全身的衣服都湿了,穿着雨衣浑身不得劲。
“等牛吃饱了就回去,你回家去吧,下这么大的雨就不用给我送雨衣了。”
傅亭玉看着下面的牛群,叹气道:“爸,养牛真辛苦,你以前下雨天也要出来放牛吗?”
傅林道:“得让牛吃饱啊。”
傅亭玉深深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生活真不容易。
傅林之前干防水,虽然挣钱,可是一年到头要不来钱,一气之下就决定养牛,养牛不用跟人打交道,虽然辛苦,总算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冰凉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傅亭玉打了个冷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隐隐把自己当成家里的救世主,好像只要她回来,家里的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只要她学习好,爸妈以后就能享她的福,现在觉得这种想法真幼稚。
傅亭玉看着下面乌泱泱的牛群,疑惑的问道:“牛群会不会乱跑,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万一丢了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不过看样子牛群比她镇定的多,这种程度的雨对厚实的牛皮造不成威胁,正好缓解了燥热的天气。
牛群惬意的哞哞叫了几声,继续低头吃嘴边的芦苇,看来它们跟着主人没少淋雨,所以才这么淡定。
傅林笃定道:“咱家的牛认识路,丢不了。”
俩人站在大坝上穿着雨衣淋雨,要是大坝下面有人路过,肯定觉得真是两个神经病,大雨天的站在这儿淋雨。
傅林眯着眼睛盯着牛群,“我观察了半天,大黄大白今天食欲不振,不好好吃草了,吃了一点就卧在地上不动弹。”
傅林给每头牛都起了个名字,黄的叫“大黄”,同体白毛的叫“大白”,脑袋上有一撮白毛的叫“白顶门”,眼睛周围有一圈黑色毛发的叫“黑眼圈”……
真不知道这么多头牛他是怎么记住的。
傅亭玉第一次听说给牛起名字的,感觉很有意思。
傅林眉头微蹙,隐隐担忧起来,他最怕牛不吃东西了,牛没有食欲,就意味着可能生病了。
傅亭玉安慰道:“应该是吃饱了吧,天气太热没有食欲,我也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