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才女?”那个姓周的男人想了一会儿道:“可是去年中秋在宫宴上以一首《水调歌头》惊艳四座,使得大楚皇帝龙颜大悦的大楚第一才女?”
《水调歌头》?!什么情况?魏景蓝瞪大了眼睛。
“正是!”
“王兄莫非见过这位才女?”姓周的一脸星星眼。
那姓王的自豪道:“有幸见过一次!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啊!便是称作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啊!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周兄急忙问道。
姓王的扼腕叹息:“哎!这样的美人,却只嫁了个六品的员外郎!可惜啊!可惜!”
姓周的刚欲在说些什么,就被人一把揪住了耳朵:“好你个周大斌啊!不好好在田里干活跑到酒楼里大吃大喝,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那周大斌捧着被揪住耳朵,狼狈得朝他的王兄抱歉道:“让王兄见笑了,真是……周某先告辞了!”
“还不给我快走?!当真是皮痒痒了?回去我再收拾你!”
周大斌疼得嗷嗷直叫:“娘子……娘子轻些啊!
魏景蓝嘴角微微抽搐,这位还真是……女中豪杰啊!
待夫妻俩拉拉扯扯出了客栈,魏景蓝才猛然想起刚才那突然冒出来的《水调歌头》!什么鬼?难道不只她一个人穿越了么?还有同僚?抬眼看向顾沉之,怎么说他也是个世子,宫宴那样极度腐败的场合,好像没理由不参加吧?况且还是去年的中秋,那时候他应该还不至于已经被追杀了吧?
“呃……我方才听他们说的《水调歌头》,你……可曾听过?”
顾沉之放下茶盏,道:“听过。”
满脸讨好道:“你……能念一遍给我听吗?”
顾沉之瞧她一眼却并不念,魏景蓝辩解道:“我只是好奇!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诗句竟然能让一国之君龙颜大悦!”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记不多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似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类的句子。“
“婵娟”二字一出,魏景蓝就感觉到一颗炸雷在她脑内,“砰”得一声。
天哪!她竟然还真有穿越同僚?!还是京都第一才女?还龙颜大悦?同是天涯穿越人,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她在这里为保小命东奔西跑,奋力逃亡,人家坐在天下第一大都市里享受荣华富贵还受万千人的爱戴,想想也是醉了!人家这才叫穿越啊!人家这才叫穿越女主的生活啊!果然,她魏景蓝注定就是个穿越炮灰!
见她突然一脸纠结,问道:“你怎么了?”
魏景蓝苦着脸,强忍心中的郁闷,道:“我只是觉得……这首词……实在……太感人了!”一把捂住脸。
“……”
“对了!你可知道那个京都第一才女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魏景蓝叹口气,整理好心情,还是正事要紧!既然她找到了穿越同僚,那就等于多了一个战友啊!如果流星雨方案不成功,至少还有个商量对策的人,摸清这个京都第一才女,怎么都不是一件坏事。
这次在顾沉之瞧她之前,做出一副才女小粉丝的样子,抢着说道:“究竟是怎样优秀的人家,才能生出如此完美无瑕的人儿来呢?”
顾沉之抿一口茶,缓缓道:“她是太子太傅之女,名秦秀。”
“秦秀?”
天色渐暗,莫府里的下人们纷纷点起了烛灯,一个身穿浅蓝色缕金缎窄袄,外罩刻丝狐皮褂,下着翡翠洋绉裙,挽着一个简单的斜飞髻,头戴几根碧玉瓒凤钗的年轻妇人,静静地坐在桌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饭菜的热气渐渐消散,年轻妇人便吩咐丫头们再拿去热,丫头们劝道:“夫人……都已经是第二遍了,要不您先吃吧,大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年轻妇人毫不不理会丫头们的劝说,道:“你只管热就好了,我要等他回来。”
窗外,飘起了雪花……
已是阳春三月,本不该有雪,可是这里是大楚,这里是北国,北国的雪,不会因为三月的到来而消逝。
妇人抱着手炉,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门外才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一个披着蟹青色斗篷的男人拍拍身上的雪,缓缓而入。年轻妇人见状,赶忙上前接过斗篷,交给下人,扶男子到桌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外面风雪的大,喝些热的,暖暖身子。”
男人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妇人又叫丫头们去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男子却握住她的手,温柔道:“秀儿,你以后不必等我了,天气凉,早些休息,我最近公务繁忙,可能……会晚些回来。”
那双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温暖。妇人浅笑道:“没关系,我等你。”
男子微微蹙眉,唤了声秀儿后也不再多说,只轻轻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先休息,不必等我了。”
妇人就这样目送男子离开,没有挽留,一滴泪悄悄滑落。
他对她,永远是这样,点到为止。
书房内,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信纸的一角,将其放在摇曳的烛火上,一瞬间,火舌便吞没了整张纸,男子将手一松,那团火光飘然而下,再落地时,已是一片灰烬。
“怡州?”这句男声听似随意,却百转千回,每一个字,都念得格外有意味。
另一个低头伏在书案前的男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却不敢抬头。
男子将手背到身后,朝窗格走去。
今夜的月出奇的亮,月光透过小窗泻在地上,留下一片银辉。窗外的雪还没有停,男子伸出手去,飘雪悄悄落在指尖,只一瞬,便消融了。
轻轻弹去指尖的雪水,负手而立,缓缓道:“去吧……”
听到男子发话,书案下的那人立刻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是”,随即起身推门而出。
窗前的男子逆着月光,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怡州?”
这日辰时,魏景蓝早早起了身,通过昨日顾沉之的口述,她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京都第一才女同僚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此女姓秦名秀,太子太傅之嫡次女,年芳十七,去年中秋宫宴上惊艳四座,被亲封大楚第一才女,后又因一首《雪中吟》广受褒奖,被赞为女中豪杰,今年二月初下嫁一六品兵部员外郎。
其实昨晚顾沉之在对她说这些的时候,魏景蓝心里就忍不住呵呵,《雪中吟》这样豪放的男人诗句她这同僚还真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不怕别人说她身为女子,不守本分然后乱棍打死么?
果然啊!女主就是女主,离经叛道可以被看做生性爽朗,剽窃诗句可以被当成文采斐然,就是不知道那兵部员外郎长得如何,若是个美男,这位同僚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转念又想到同是穿越人的自己,落入魏府被各种姨娘老爹轰炸,逃跑不成反被逼婚,好不容易开了个金手指,还是个被追杀的世子,现在上了贼船进退两难。
满心愤恨地大喝一口粥,人生啊!要不要这么心累!
“你跟我来。”不知何时顾沉之已出现在她身边。
“去哪儿?”抹了一把喝粥的嘴道。
“去一个地方。”
“……”
魏景蓝觉得自从撕逼以后,这个顾沉之越来越不爱说人话了……
一路小跑跟着他,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道路两旁的人烟渐渐稀少,青石板路也越来越破败,空气中还时不时传来阵阵霉味。魏景蓝有些警觉地停下了脚步,沉声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看子庸兄……”顾沉之幽幽开口。
吴子庸?他不是死了么?什么情况?带她去见吴子庸,去见一个死人?这顾沉之该不会要杀人吧?回忆起当初他将黑衣人一击毙命时的场景,魏景蓝只觉脊背发凉,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
顾沉之见魏景蓝面部表情开始扭曲,还微微发抖,本想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谁知刚踏出一步,面前的女子突然“啊!”得一声尖叫,然后撒腿就跑。
下一秒,就被脚下一块翘起的青石板绊了一下,身子猛的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吃屎。
顾沉之见状上前去扶,魏景蓝却一把拍开他的手,瘫在地上一点点向后挪,嘴里还哀求着:“别杀我啊!别杀我,我不想死啊!”
见她这般惊恐,顾沉之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谁要杀你了?”
“别!你别过来!我不去,我不去啊!”魏景蓝被吓得带了哭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逃走,奈何刚才摔跤的时候貌似崴了脚,只能拖着身子往后爬。
顾沉之一把将她拎起,魏景蓝以为他要动手了,疯了似的死命挣扎。顾沉之无奈,抓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你冷静点!”
人之将死,她哪里冷静得起来,边哭便求道:“我不去!我不要去见吴子庸!我求你!我求你别杀我,我不值钱的!”
身前的人眼睛红的像个兔子,边哭还边哆嗦,顾沉之只觉太阳穴阵阵抽搐,大声道:“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