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相国夫人谈了一阵,寒意问起了寒温的事。
“哥哥最近怎么样了?今日也不见他。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他呀,一边忙着朝中的公事,一边还要操持婚事,也是忙的不得闲。”相国夫人道,“原本婚礼一应事物,我们府里准备就好了,我也为你办过一次婚事了,有经验。可是,沈家姑娘那边,却一直还安定不下来,所以他也得先去陛下面前求个恩典。”
寒意:“若是要陛下同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毕竟他们已经订过了婚,两家有婚约,想要留沈敬眉在京都任职完婚,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难倒不是难事,只是……现如今形势不好,如果让陛下为了我们家开了这个先河,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的。”
寒意点点头。
“再者,你父亲也不愿意因为儿女的事,让陛下为难。我们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行了方便,以后,朝中再有人拿这个说事,你父亲也不占理啊。”
原来,还是因为新旧两派大臣的对峙。
相国大人担心,自己因为儿子的婚事而行了方便,干预军中调度,以后会落人话柄。
“可是,这样一来……哥哥的婚事——”
“先拖着吧,沈家姑娘总有调回来的时候,到时再办也不迟。”
寒意微微皱眉,“可……哥哥都什么年纪了,沈姐姐也不小了,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谁说不是呢。”相国夫人摇摇头,“我也是犯愁啊。可是,眼下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哥哥也是无可奈何。”
连相国都束手无策,更不要提他一个少卿了。
寒意想了想道:“不如,趁现在沈姐姐在京都,先成亲,把婚礼办再说?”
“我们也曾经这样设想过。成婚是容易,但是,万一婚后沈家姑娘有了身孕怎么办?她是武将,时常骑马又在军中练兵,万一小产,可是很伤身子的……”
寒意叹息一声,“说的也是……”
“说起来,你这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呢?”相国夫人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她的头上。
寒意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支支吾吾道:“我……我们也不急。这才成婚一年多嘛……以后会有的。”
“你总是这样说,可是这么久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夫人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调理了身子,大夫怎么说?难道是你的身体——”
“不是,不是的,母亲。”寒意连忙摆手。
“那——难道是瑞王?”
“不!不是的。”寒意吓得连忙解释,“我们都没有什么问题。之前也让大夫瞧过了,真的没有问题。”
相国夫人表示不解,“那怎么一年多了,还没有动静呢?”
“这……”寒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你真的不能为瑞王诞下子嗣,就应该及早做打算,不管是纳妃还是纳妾,你都该答应的。”相国夫人道,“庶出的子弟,照样是你的孩子啊。”
寒意点点头。
“你看咱们府里,除了你的哥哥,不是还有几个庶出的兄长么,他们不是照样记在我的名下,每日晨昏定省,喊我母亲,尊敬我孝敬我,这嫡庶都是相府的子嗣,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的。”
“是,女儿记下了。”
夫人又道:“孩子嘛,只要你教养的好,他们便会与你亲近,以后也会成为优秀的人。养育子嗣是容易的,难得是挑选侧室和御下。”
“我不懂这些,不过,母亲就做的很好啊。”寒意撒娇的同时,也不忘吹捧相国夫人。
“我能够做的好,也有你父亲的功劳。他爱重我,疼爱你们,所以府里的妻室也不会太狂妄。而且,府里的女人们,身份低微,好拿捏。可是,那些宠妾灭妻的事,你也不是没有听过。”
寒意低下头,这些事情,她多少有听到过一些。
大都是兰叶和桃枝闲话的时候说起来的。
宠妾灭妻,说起来好像只是后宅女人们争风吃醋的琐碎事罢了,但其实,这里面也隐含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古代不同于现代,男女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婚姻,并不是一个“你情我愿”和“先来后到”能说的清楚的。
古代注重嫡庶长幼血统尊卑,有些规矩,是不能轻易打破的。
社会的各个阶层,都有他们根深蒂固的规矩和界限。
比如商贾之家,联姻多涉及商业利益,家中男主人对待妻妾的态度,也是由这些利益决定的。
再比如世家,联姻也是两个家族之间势力的联合。男人冷待妻子,其实也是对于妻家的蔑视和侮辱。
任何夫妻之间的矛盾,都有可能引起两个家族的决裂和反目。
不管是在什么阶层,宠妾灭妻都被视为是违背纲常的。
人们常说什么“下堂妻”“弃妇”,其实,这些难道真的只是在是羞辱做妻子的失败吗?不,并不是的,这些词语,也在暗暗地嘲讽做丈夫的不明事理,无情无义。
所以,夫妻、妻妾之间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简单。
想要后宅安宁,不仅仅要有一个身份贵重通情达理又御下有方的当家主母,更要有一个知轻重明事理的家主才行。
除此之外,那就是妾室的选择了。
如果能选懂事的性格柔顺的妾室进门,自然是为家里省去了不少的后顾之忧。
所以,相国夫人才会这么语重心长地跟寒意说这么多。
“母亲,您说的这样我都明白。不过,我们身体都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感情也很好,我们都还年轻,子嗣的事情,也不急。所以也谈不上为王爷选妾室了。至于侧室……娶侧妃是大事,应该由陛下做主。”
相国夫人拍一拍她的手,“母亲知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打算,母亲当然不会强求你什么。”
“嗯,女儿明白。”寒意说着点点头,步摇轻轻摆动。
夫人看到了她发髻上簪着的步摇,“你这步摇倒是好看,做工精致,花样新奇,看着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寒意低头一笑,抬手轻轻一抚发髻,“母亲好眼光。这个,确实不是宫中的赏赐,是王爷送与我的礼物。”
“哦?他倒是有心,连这些钗环都能想到。”夫人露出了笑容。
“是啊,他心里有我,总是记挂着我。”寒意含笑道,“家里的布料首饰都堆成了山,他还是经常买回来给我。这个步摇,还是他翻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纹样,于是亲自绘了图,命人打造的。”
夫人一听,就更是高兴了,“他待你果真是很好的。”
“是啊,所以女儿也很满足,即便是现在王爷养病在家,即便我们还没有子嗣,女儿也觉得,没有什么遗憾。”
“你高兴就好。父亲母亲只是怕你受委屈,只要你开心,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寒意亲昵地靠在相国夫人的肩头,“母亲,女儿知道你们是疼爱女儿,才处处为我着想,女儿很感恩。”
“只要你能和瑞王恩爱不移,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要父亲母亲和王爷没有什么矛盾隔阂,女儿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寒意半是玩笑地说道。
相国夫人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好,好,母亲知道了。我也总是劝你父亲,不要总是跟瑞王对着来,我们本是一家人,他们在朝中如此针锋相对,你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啊。”
“女儿知道这都不是父亲的意思。朝中那么多旧臣,如今新人崛起,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至于父亲,不过是被人推上来那个位置,他何尝是真心要与王爷作对呢。”
“你呀,倒是看得明白。不愧你父亲整日念叨你,可惜是女儿身,如若不然,在朝中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寒意一笑,“女儿哪里懂得朝堂大事,只是,女儿知晓父亲的为人,也相信父亲。所以,也请父母亲相信王爷,他也不是有意要与父亲为敌,不过是无意间被人们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
相国夫人哼笑,“原来你是在为你夫君开脱啊。”
“哪里是开脱,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好,好,你都能理解你父亲,还担心他这个做宰相的,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么?他自然不会怪你们的。”夫人慈爱道。
寒意笑了,“那就好,女儿生怕惹父亲生气呢。”
“你乖一些,不要总是胡闹,他就不生气了。”
“母亲,哥哥的婚事,不如就交给王爷来办吧。”寒意忽然说道,“父亲和哥哥出面,难免会被人说成是假公济私,最后还让陛下难做,不如,此事由王爷去提,也免得被人闲话。”
留沈敬眉在京都,也不过世最寻常不过的人事调动,但是,这件事由谁说出来,便大不一样了。
寒家的人去提,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是滥用职权图谋私利。
但是,若换作是瑞王去提,又或者,是大将军林陌去提,便正当了很多。
所以,寒意打算着,将这件事交给闻劭霖去办,然后再找林陌帮忙,将沈敬眉调职留在京都。
这样一来,瑞王帮了相府的忙,以后相国和瑞王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所缓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