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与闻昭夜谈后的第三天了，就在寒意还在为他的“各个击破”制定计划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她耳中。
“陛下要彻查近日里京中的命案？”她去书房为父亲送糕点，听到父亲说起朝事，惊讶之下问道。
“是啊。想必这些命案的背后，还有别的牵连，陛下这才下令严查。”寒晁道，“听说那日周公公被害身亡时候，你也在场？”
寒意只能点头承认，“女儿是去脂粉铺的，谁知道……”
“我听淮南王说了，你不用解释，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以后出门千万要小心，完全最要紧。”
“是，女儿记下了。”
寒晁见她乖巧，也没有再责备，“你母亲还不知此事，你可不要在她那里说漏了嘴，害得她担心。”
寒意点头，“是。”
“去吧。”
“父亲，不知，陛下让谁去调查京中的命案了？”她试探地问道。
竟然皇帝下令着重调查，应该就不止是大理寺了，一定还有其他主理的人，按道理说，应该是哪一位很得器重的王爷。
“是瑞王。你怎么忽然好奇这个？”
闻昭？这莫非是他自己争取的？
原来他已经开始了“各个击破”啊……
“女儿是觉得，这些案子蹊跷复杂，看看是谁有本事接下这么难的差事。”
“你呀，竟敢拿政事看玩笑，好了，回去读书吧。”
寒意行礼，“女儿退下了。”
回到自己房中，寒意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现在调查齐王时机不成熟。
当初她写这一部分时，其中关键的证据就是那封密信，现在密信还未找到，仅凭卢尘的证词，是很难成立的，且不说卢尘随时可能改口翻供。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万一最后被淮南王再给摆一道，闻昭就完了。
闻昭完了，她不也完了么？
寒意心急如焚，该怎么帮帮他呢？
既然关键证据是密信，她是不是还需从密信找起？
忽然，她想起来那日在周公公身上见过的那一份单子……
而另一边，闻昭正带着大理寺的人，重现查验周公公尸体和现场以及记录报告。
探月楼掌柜的尸体，已经入殓下葬，所以只有一份尸检单据可供参考。
仔细看下来，闻昭发现一处异常，“这里写着的凶器，似乎要比周公公的致命伤更长一些，是吗？”
仵作看来后答道：“是的，要长两寸。”
“如果是同样的凶器，在刺入后也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么？”
仵作想了想，“根据伤口来看，周公公的伤不仅短些，也窄一些，因而，下官推测，这两处伤，并非是同种凶器。”
这两桩案子合并调查，一是因为它们有不少相似之处，二来，闻昭在寒意的影响之下，已经认定这些案子都是闻怀远在背后指使，所以内心深处认为，这两人都是被同一伙人杀害。
但此时发现凶器不同，倒让闻昭不得不多想了一下。
因为一般情况下，服侍同一人或者同一府宅的侍卫，所用兵器都是一起打造的，除了编好不同用以区别身份以外，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像他们这一类王侯身边的人，更是管理严格，断不会出现兵器不同的情况。
如果说是淮南王故意指使手下用了别的兵器混淆视听，那也太多此一举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闻怀远养了杀手。可是这就更说不通了，如果他有其他的人选，为什么还让自己的侍卫长卢尘多次去杀人灭口呢？不怕引火烧身么？
下午，他与寒意见面时，便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周公公并非死于闻怀远之手？”寒意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问道。
“根据验尸和现场来看，是这样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人。”
寒意摇摇头，“不能根据凶手不是一个人就断定周公公之死不是闻怀远做的。就算卢尘已经被抓，说不定是闻怀远手下的其他人啊。你为何要为他开脱？”
他也不是只根据这个就断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闻怀远出现在了现场，若是他派人去做的，何必自己出面检验结果呢？怕失手么？所以这个也说不通。
但是，闻昭没有进一步解释，他认真打量着她，“你似乎，对闻怀远成见极大？”
当然大了，闻怀远可是大反派啊。寒意给他一个“还用你说”的表情。
“不应该啊，你不是沈敬眉，与闻怀远之间没有仇怨，你为何是这样的态度？仅仅是因为你推测他是幕后之人？”
这……
似乎是有些说不通。
她是无法解释自己没来由的厌恶和恨意，但是，这也不能洗白闻怀远。
“是，我是与他没有利益相关，没有仇怨，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废太子的事，你和魏王被牵连的事，程宇然的死，探月阁掌柜的死，包括他几位兄长的死，这些哪个跟他脱得了干系的。”
“他兄长？”
“坊间不都这么传么。”她撇撇嘴，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闻昭正色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笃信。”
“好，那我们来说有证据的事。”寒意拿出自己做的耳环，“你自小在宫里长大，肯定知道宫里那些妃子公主的喜好。你瞧着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闻昭不理解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接过那副耳环，粗略地看一看，道：“我是从小在宫里长大，但也不是每天都去扒宫里妃子的妆匣，我怎知她们的喜好，我可不懂这些。”说着，把东西放回到她手里。
“也是。”寒意看着手里的耳环，“你个大男人知道什么，我还是去问沈敬眉吧。”
“你方才不还说什么证据，这怎么又忽然说起首饰了？”
“我这就是要去找证据啊。”寒意道：“我会打造些首饰去送宫里的妃嫔，借机找密信。”
闻昭皱起眉头，“不是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还——”
“放心，这一次很安全，我有了周全的计划，不会被发现的。”
“需要我做什么？”
寒意摆摆手，“你不懂这些。”
“宫里那么多人，你这样送，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一次不一样了，她有了更详细的情报。
寒意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递到了闻昭眼前。
“这是，替后宫妃子采买的清单？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个不是原本，那一份已经被闻怀远拿走了，这一份，是我根据记忆誊下来了。”
当时闻怀远借着查验尸体，从周公公身上找到了这一份单子，他当场打开来看，因为寒意站得近，所以也看到了。她当时没有在意，事后想起来，才发觉这也是重要的线索。
“你是说，这里面，很有可能有上一次请周公公帮忙打妆匣送人的那个妃子？”
寒意点头，“这上面妃位的人就三个，再根据她们平日里交好的人罗列出可能接受礼物的人，这样，范围就小了许多。”
闻昭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你要借什么理由去送首饰？”
寒意每一次进宫，需要提前递帖子，再经过皇后的批准。进宫后，停留的地方和时间都是有规定的，去任何地方都有管事姑姑跟随，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会在她离开后，一一上报。
她想要进宫去给这些人送礼，不是容易事。
“赏花宴。这是我嘉礼后第一次出席赏花宴，去送个礼卖个乖，不会惹人怀疑。”寒意笑得意味深长。
“倒是个办法，不过你记得，切不可勉强。即便是没有那封密信，我们也可以打败齐王，千万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境。”闻昭说道。
他是真担心她，寒意也听出来了。
“抱歉，刚才我确实是很针对淮南王，可能失去了客观性，你说的也对，万一这件事还有其他人插手，我们也要尽快搞清楚情况才行啊。所以，希望你不要受我的话影响，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查案。”寒意就是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别人只要一对她好，她就会乖觉地反思自己的不足，然后马上改正。
闻昭对于她转换话题的跳跃性表示感叹，但同时也很欣赏她这样不钻牛角尖的做法，“好，我会用心的查下去。不止是为了扳倒齐王，而是为了给那些死者一个交代。”
“只可惜，程宇然的案子，不能同审，否则，必然会有更多的联系和线索的。”寒意有些遗憾。
程宇然的案子早已定案，原本是定了沈敬眉谋杀，后因为沈敬眉越狱，随州官差又不能光明正大地下海捕文书，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最后草草以山贼劫掠定案了。
接下来的日子，寒意再一次进宫，从平韶公主闻暇口中，套出了那三位妃子平日里交好的妃嫔，大致拟出了名单。而后拿了首饰去见了沈敬眉和探月，三人一起商定了要制作的十几种款式，探月将寒意画好的图纸带去了自家工坊定制。
忙完了这些，趁着首饰打造的空挡，寒意准备休息几日，再好好理一理故事线。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宫里的另一个公公，也遭人杀害了。
这位小林公公，正是周公公身边的人。
此事一出，不止是寒意，连闻昭都觉得，这必然与周公公的死有关联，于是提请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