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闻昭，两个丫鬟都围在寒意身边。
“小姐，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啊？”兰叶问。
“是啊，小姐，瑞王人那么好，对待小姐又真心诚意，小姐为什么不答应啊？”
寒意低着头不说话。
“唉呀，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兰叶见她又沉默着不说话，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哪里不满意嘛？”
“我……”寒意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又继续沉默了。
兰叶和桃枝对视一眼，又催促她说出原因来。
“其实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寒意道，“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做过一个梦吗，就是——预见未来的那个？”
她们点点头。
却又奇怪，这与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个梦里，我和他不是这样的结局……”寒意略带伤感地说道，“我们本不是这样的结局。”
“那又如何？”
“你知道违逆上天的后果么？”寒意轻声道。
这让兰叶和桃枝都有些忐忑。
“是……是什么后果啊？”兰叶有些畏惧地问。
寒意叹息一声，“反正，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话让桃枝兰叶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答应婚事的吗？”桃枝问。
寒意点点头。
“可这……”桃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事听起来是很可怕和严重的。
但是仔细想一想，却又是虚无玄幻的事。
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啊。
“小姐可曾告诉王爷？说不定王爷能解决呢？”
寒意摇摇头，“我没告诉他。”
告诉他又能如何？
若是将这里是小说世界的真相告诉他，他能承受住么？
若是只将她方才的话告诉他，又会被他说怪力乱神了吧……
寒意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桃枝兰叶见她又郁郁沉沉的，便赶紧拿出瑞王送来的礼物，想让她开心。
“瞧，这都是瑞王送来的，还有好些补药，已经拿去太医那里了。”兰叶把礼物打开来摆到她眼前，“小姐看看喜欢哪些？”
寒意垂眼看了看，都是些绫罗绸缎头面首饰等等，“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用不上这样的东西了。”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肩上的伤，如今已经结了痂，过不了多久就能起身下地去了，还怕没机会穿漂亮衣裙用华丽的首饰么？”
“是啊。”桃枝也附和道，“王爷也是用了心的。这些啊，都是现下京中女子最流行的款式了。”
寒意听着，也很是感激，“难为他有心了……”
“王爷这般心意，小姐可不要辜负呀。”兰叶道。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意总算是听出不对劲来了。
“你们这是——被他收买了？”
桃枝兰叶一噎，都笑着摇头。
“分明就是，不然怎么一直替他说话。”寒意看着她们那尴尬的样子笑了，“我又不怪你们，怎么不敢说话了？”
桃枝直接道：“我们送王爷出去的时候，他确实拜托我们多替他说好话，顺便问一问小姐为什么不答应婚事……”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今日叽叽喳喳一刻也不停歇，原来是‘受人所托’啊？”寒意啧啧一声，“唉呀，我这个当主子的，如今也被卖了不是？”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觉得王爷待小姐好，这才帮他的。”兰叶急道。“若是小姐不喜欢，我们肯定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呀。”
桃枝也点点头。
“逗你们的。”寒意笑着道，“我哪里会分不清好坏。”
桃枝兰叶是为了她好的。
闻昭自然也是。
她不能怪他们。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眼下的处境不好……
原本以为这婚事，自己还能慢慢思量一番，可是游说的人一波接一波，让寒意不知所措。
这日来的是魏王夫妇。
魏王来看过了她，便去找相国说话，魏王妃留在她这里，同她说了好一会儿。
“依衣，我看瑞王真的是很不错的，不论是在家世方面还是人品方面，你们都是相配的。你已经及笄，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你也躲不过，不如趁早决断啊。”
“表姐，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别人就罢了，他……我还有些难言之隐……”
魏王妃也不解，“到底是什么难处，让你放着这么好的夫婿不要？”
“表姐……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寒意嘟着嘴撒个娇，“你就别问了我，好吗？”
“好，我不问。但是这是你和瑞王两个人的事，你至少要告诉他的啊。”魏王妃劝说道，“说不定，他能解决呢。”
寒意点点头应下，但其实根本不打算告诉闻昭。
好容易送走了魏王夫妇，第二日，贵妃到了。
怎么说也是天家的人驾临，光是在前院的仪式就耽误了好久，与相国夫妇交谈许久，贵妃才来到寒意房中。
“姨母，依衣行动不便，失礼了。”
贵妃在她床边坐下，抚一抚她的鬓发，“依衣受苦了。”
“姨母不要担心，已经好多了。”
“姨母来啊，带了宫里的祛疤消痕的药，很管用的，等你的伤口凝结了，血痂脱落了，便可以用了，一定不会留疤的。”贵妃把药交代给丫鬟收好，又转头来安慰她，“你别为这些小事忧心，倒是好好想一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为小事忧心？
莫非留疤的事，是那日闻昭察觉后跟贵妃说的？
他倒是细心……
“我哪里有终身大事？”寒意害羞地低着头。
贵妃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陛下有意将你许给闻昭，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姨母……我……”
“闻昭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看得出他对你有这个心思。我也看得出你对他也有情意。”贵妃看着她，认真道，“既然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答应婚事呢？”
“姨母……”寒意说不出来。
她自己的那些理由，说出来没人信的。
“依衣，这事，算是陛下成人之美，但，这其中也有不得已的理由。”贵妃正色道，“西岷的事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但以后也未必太平，你和闻昭的婚事，对大梁来说，是一重保险。你明白姨母的意思对吧？”
寒意点点头。
“我自然疼爱你，总希望能依着你的意思。陛下也视你如己出，但是你要明白，皇家无情，即便是公主皇子也不能为所欲为独善其身，所以，你要做好准备。”
寒意微诧抬头，“姨母的意思是——”
“赐婚的旨意很快会下达。依衣，这一次皇家的联姻既能成全了你和闻昭的情意，已经很难得了。从前有多少皇家儿女不都是听凭天命，无可奈何。你和闻昭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寒意的心里空落落的。
“安京的事刻不容缓，这一次是闻昭及时赶回来，又向陛下禀明他对你有意，这才成了你们的婚事，否则，陛下为了稳固安京，说不定就将你嫁给顺王或者许给其他年少的皇子了。”
寒意攥紧手指，抿抿嘴，“还是他考虑的周全。”
“他喜欢你，但是不愿意为难你做出选择。这几日，他一边抵挡着陛下那边的压力，一边照顾你，生怕你受委屈呢。”贵妃笑着，“他都不让我们来见你，怕我们说什么话，让你为难。但是依衣呀，这些话，总要有人说的。我愿意当这个红脸。你父亲母亲，自然是抗下了外面的压力，想要保护你，但是你也长大了，是时候为父母分担了。”
寒意点点头，“我明白了……姨母。”
丫鬟送走了贵妃，回来就见寒意靠着床头神色厌厌的。
“小姐，若是贵妃娘娘的话让你难过了，便不要再想了。”桃枝道，“我们想些开心的。”
“父亲和母亲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寒意开口问。
她不能下地走动，父母每日早晨来看她一次，却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
兰叶和桃枝对视一眼，道：“夫人那边，贵妃娘娘传召了好几次，夫人推脱说要照顾小姐，所以没有进宫，这不，贵妃娘娘亲自来了。”
传召进宫，肯定是为了婚事吧……
“相国那边……陛下催问了好几次，因为相国没有回应，所以不少人都说——都说……”桃枝也不敢说了。
“都说父亲意欲谋反？”
桃枝和兰叶吓得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可不是么，不从皇帝的指婚，往大了说，一定会被夸张成谋逆的。
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西岷，万一被人联系起来，寒家就说不清了。
陛下倒是信任寒相国，但是这份信任，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耗得起，寒家耗得起，皇帝耗不起了。
果然，第二天，寒家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纵是寒晁再爱女儿，也不可能当众抗旨，他不能把寒家上下都推入火坑。
……
很快，闻昭到了。
“我真的不知道父皇会直接下旨……他之前还说要等寒家点头的……”他不知所措。
寒意看着他忐忑的神情，无所谓地摇摇头，“这也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