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桃枝已经整理好了前院以及外院的仆从名单，趁着寒意在主院的功夫，都拿来过来。
寒意原本以为，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罢了。
没想到，足足有百十多号人。
她看着那厚厚的名册，忽然想罢工。
幸好还有闻劭霖。
他可是一个有恒心又吃苦耐劳的人。
闻劭霖也看出寒意快要知难而退了，连忙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跟王妃商议一下，看看要怎么处理。”
他是觉得，要是寒意再盯着那厚厚的名册看一会儿，就要直接放弃了。
桃枝点头准备退下，只是走之前又说了两句，“王爷，王妃，奴婢以为，外院的人尚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那些不过是一些干粗活的和打理园子的，倒是前院的人，说不定……该好好整顿了。”
“你莫非是知道什么？”寒意瞧着她问道。
桃枝摇摇头，“奴婢只是说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好，你去忙吧。”
看着桃枝走后，寒意这才对闻劭霖说道：“你觉得呢？桃枝的话有没有道理？”
“也对。”闻劭霖说着，“外围的仆从，不过是做些打扫园子、打理车马还有修葺房舍这些的粗活，想要及时地得到消息，传送到外面，恐怕是不能够的。”
“所以你也觉得，我们应该着重查前院的人？”
“先查前院，外围的人，我们慢慢来。”
寒意点点头，她翻开名册，每一个院落所属的仆从名册是按照性别分为两本的。
前院的侍女比较少，寒意直接挑了女子的名册，把男子的那本推给了闻劭霖。
“我看这个，你看这个，可好？”
这么明显的偷懒，闻劭霖当然看得出。
不过，他淡淡一笑，懒得计较。
还好她没有直接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他。
“我看哪一本都无所谓，反正，我多得是不知道的，之后还是要问你的。”他道。
寒意眨眨眼，“其实我对于府里的仆从也不太了解……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应该把桃枝和兰叶留下来，帮帮我们啊。本来，这王府就是管家和桃枝在打理。”
“管家和桃枝打理？那你这个女主人做什么？”闻劭霖问道。
“我？”寒意一指自己，然后笑了，“闻导开玩笑了不是？我哪里会干这个？”
“所以你就放心把偌大的产业，交给别人看管？”
寒意轻蹙起眉头，“等等，你是不相信他们？”
“在这里，我谁都不相信。”除了你。
“拜托，大婚的时候，是你亲口说的，管家是府里最可靠的人，让我有什么事情都去找他。还有啊，桃枝兰叶是我的陪嫁，是从小伴着我长大的人。他们真的不是坏人的，你可不要怀疑他们啊。”
闻劭霖失笑，“我也没有怀疑他们，我只是说，我们应该谨慎，不能轻信。”
寒意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好了，先看名册吧，只要有可疑之处的，都单独放出来，一会儿，我们叫来管家还有桃枝她们一起研究一下。不需要的就裁减了，剩下的不方便赶出去的，就调换到山庄去。”
“嗯。”
……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几个小时的翻阅记录了。
寒意看的眼睛干涩，脖子酸疼，这才差不多看了一半而已。
“闻劭霖，你看了多少？”寒意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坐在窗边的闻劭霖一怔，她鲜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
大多数有人在场的时候，她会称呼他为“王爷”，没人的时候，她生气或者开玩笑便会称呼他为“闻导”。
但是，她很少认真地这样称呼他的名字。
这让闻劭霖心里有了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
“问你呢？怎么听到了不理人啊？”寒意笑着丢过去一个枣子。
闻劭霖下意识接住，“哦……我，我看了大半了。”
“大半？”寒意瞪起眼睛，“男子名册那么多，你都已经看了大半了？”
“嗯。”
“我才看到一半诶……”寒意爬起来，再接再厉，“对了，你挑出了多少不正常的？”
“一两个。”
“啊？”寒意再度震惊，“这么少？”
“嗯。”
寒意越发觉得不正常。
怎么会这么少呢？
好奇怪……
她看一眼自己手边挑出来的，足有十几个了。
难道……是她挑的太过了吗？
可是这些……来路都有些可疑。
有的是其他府邸从前用过的人，有的，连详细的来处都没有标明。
这些……难道不是值得怀疑的人选么？
寒意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翻看着。
直到中午，桃枝过来叫他们用午饭的时候，闻劭霖已经将男子名册都看完了。
“稍等，我还剩下几张。”寒意急道。
“王妃不着急，慢慢来就好了。”桃枝过去把她分开的那些名单都整理一遍，“王妃挑出来不少呢。”
寒意点点头，“嗯，还有这个。”
她说着，又挑出来一张，递给桃枝。
“这个是……春瑶？”桃枝看到名单上的名字后，轻声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寒意抬头问道。
“啊……这个人，是那日收拾明方院的丫鬟中的一个。”桃枝道。
寒意一笑，“能让你有印象的，不是特别能干的，就是不规矩的。说吧，那日她都干什么了？”
桃枝尴尬一笑，“她……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奴婢已经训斥过了。”
“莫非，她是说了关于王爷住回明方院的事么？”
桃枝点点头，“王妃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寒意一笑，跟闻劭霖对视了一眼。
他们进宫后，被陛下和皇后训斥的事，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桃枝根本不知道有人把他们分居的事说了出去，还被人在皇帝面前打了小报告。
但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寒意和闻劭霖，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
这个叫春瑶的丫鬟，知道闻劭霖要去住明方院的事……
而且，也符合他们怀疑的种种特征。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就是某个人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呢？
寒意看了闻劭霖一眼。
闻劭霖点点头。
他们打算试探一下这个人。
不过，寒意没有明说出来。
她不是信不过桃枝，而是觉得，这件事不必让太多人参与进来。
“没有听说什么，我就是想着，既然她嘴不牢靠，不如以后就别待在明方院了，省得到处乱说，不如……嗯……让她去书房打扫吧。”寒意道。
桃枝微微诧异，“去书房？可是，从前书房一直是凌风侍卫打扫管理，平时也只有王爷可以进去……”
桃枝一直觉得，书房是个很机密的地方，那里不止是会有与朝臣来往的很重要的书信，王爷还会和侍卫等亲近的手下商讨要事。
所以，桃枝对于王妃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
“反正王爷平时也很少去，以后就让她去打扫好了。”
桃枝无奈点点头，“……是。”
“既然午饭好了，那我们去吃饭吧。”寒意起身。
闻劭霖也跟在她身边。
……
午饭后，闻劭霖和寒意回到了主院。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叫什么来着？”
“春瑶？”
“嗯，你把她调去了书房，是有什么主意吧？”
寒意点点头，“当然啦，她背后的主子阴了咱们一回，我们当然要还回去喽。”
“你预备怎么做？”
“下套，整他们。”寒意阴险一笑。
闻劭霖难得地被她逗笑，“好吧，整整也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对了，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他指的是刚才挑选出来的，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这个，估计就需要桃枝兰叶她们掌掌眼了。”寒意说完，就叫来了桃枝兰叶。
“这些人中，岗位……不对，我是说，可有可无的人，就直接裁减掉好了，或者是，有一些品行不太好的。”
桃枝和兰叶点头，“是，奴婢会挑选出来的。”
“嗯，剩下的，就都送到山庄去吧。”
“是。”
桃枝她们在一边看着，寒意走去了闻劭霖身边。
“你当真就只挑出来这几个？”
“嗯，其他的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闻劭霖把名册推到她面前，“要么，你再核对一遍？”
“不用啦。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觉得，为什么有问题的男仆从这么少啊？”
“一般情况下，女人会不那么引人注意。”闻劭霖道。
寒意手指点一点那边桌子上那一沓名册，“这还不引人注意？”
闻劭霖淡淡笑着。
“不过，等桃枝她们挑完了，我们再整理一下主院的人吧。”寒意道，“总是觉得身边的人在监视着我，都不自在了。”
“这也太快了。”闻劭霖摇摇头，“上午才整理了外头的人，这就又要对内院的人下手了，会让人生疑的。”
寒意“啧啧”一声，“看来，我还要再等等了？”
“等等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啊，那些人都在王府停留多久了。”
寒意小声道：“也不对啊，大婚的时候，闻昭曾经大规模地整顿过王府，就是怕等我过门后，还要面对这些牛鬼蛇神，怎么会……”
闻劭霖神色稍有一丝异样，依旧低声道：“大婚……到现在都多久了，而且你们婚后，可能……他也顾不得收拾这些人了吧。”
“也对。”寒意懒懒地叹声气，“谁知道以后会是这样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