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复杂，她咬牙继续说道：
“直到，某一天，在某个与梦中相似的场景中，我记起了梦里的全部，却再也哭不出来，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又重新扬起笑脸，面对众人，只是，这个表情没有任何情绪的代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总带着清醒的意识，回顾自己这一点点的成长，在蠢蠢欲动和苦苦挣扎中徘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第二天，照样若无其事的在水里游动，也没有人看出我的异样。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自我折磨，我的心灵更经不起这样的煎熬。既然我的能力承载不了我的梦想，而我又这样不甘心，所以我需要让自己长出强壮的翅膀，在某个合适的时机飞到更广阔的世界，然后在最后回到温暖的海底，尽情畅游，告别陆地，告别身上的桎梏，自由呼吸，自由开怀，自由老去。”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反倒笑了起来，她的脸上泪珠未干，却笑得凄美，“你说，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女人突然停下话，转而询问我的原因，但是我料想之后发生的事情必定不会多么令人愉快，于是开玩笑地说道：“他们把你放了出去，你重新得到自由，在意外下变成了人鱼？”
女人的笑容收敛，表情冰冷如水，“他们用另外一种方式杀了我！”
女人似乎是有些冷了，她蜷缩着肩膀往海面下缩了缩，“他们让我继承了人类的记忆，强迫着我活下去，”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她面部肌肉的抽搐却显示出她此时的愤怒。
“让一条鱼继承人类的记忆？”我不由得感到匪夷所思，同一物种之间延续记忆倒还是容易，人和鱼之间怎么能够？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女人冷笑了一声，“人死后，将灵魂碾成粉末，洒在鱼的身上，它就会承袭人的记忆，活下去，这是一种可怕的惩罚，不管是对于人还是鱼。他们那些人丧心病狂，他们把海洋里死亡的人们的灵魂全部都收集了起来，他们抓住的每一条鱼，每一条！全部被灌输了人的记忆！很多人受不了自己在死后，竟然变成了一条鱼，在传袭完成后毅然而然地决定自杀，当然也有很多人成功了。”
“你说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行这么残忍的处罚？”
女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们的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威压，那种威压告诉我，他们绝对不是我可以撼动，甚至是触碰到一丝一毫的存在。不论是鬼魂还是那些鱼群，通通都不得不乖乖地听那些人的话……”
“这样听来，这些人像是在对你们做什么实验，”我摸索着下巴，“但是一般人是不可能有能力将人的灵魂碾碎成粉末的，而且又具有极强的震慑力和威压，莫非是龙？”
我骤然睁大了眼睛，如果真的是龙，那会是我要找寻的那条吗？
“你说的那伙人在什么地方？”我双手撑住了栏杆，几乎想跳下去抓着女人的肩膀。
“我，我忘记了。”女人看了我一眼，突然一飞身，跳跃到了船上。
她身上未有一滴水渍，好像刚才下海的人不是她一样，十分奇妙。
“抱歉。”现在轮到她对我道歉了，我不禁有些好笑。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何必道歉？”
女人叹息了一口气，“我虽然继承了人类的记忆，可是这些记忆时好时坏，我还是像一条鱼一样，不记得几天之前的甚至是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故事，虽然比只有几秒钟的记性好了许多，可是自从我变成人类之后，就不得不需要用强大的记忆力。这种短暂的记忆，也让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烦恼。”
我对于她的困扰十分的明白，只是笑了笑，“这么说来，那么你刚才迷糊的那幅样子，就是因为你原本是一条鱼？”
女人点了点头：“不错，就像我刚才那样深植记不得自己的房间号，因此常常需要找游轮上的服务员帮我去查看入住记录。”
“对了，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女人的态度我早已猜到，只是了然一笑，“邮轮上经常会有一些所谓的演出，但是这种演出实际上只是通过不断的杀戮来选择出一个实力强悍的人，不对，是鬼魂。”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的神情，只见她脸色平静，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
“而我所困扰的，就是为什么邮轮上的领导者会选择鬼魂来管理这艘庞大的船只，而不是人鱼呢？”
女人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身轻笑。“呵，我说周先生，你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就是为了和她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我转头一看，果然是猪落簪。
落簪一贯严肃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了极度的藐视，她淡淡的看了我身后的人鱼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落簪的语气简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主人，对着奴隶说话一样，我皱了皱眉，心想就算女人是一条鱼，那毕竟也是一个生命，怎么能有如此轻视，甚至是蔑视的口气这样羞辱她呢？没想到我身后的那个人与反而对着落簪点了点头，恭顺的回答道：“是。”
人鱼说完，不敢再看我一眼，低着头就走出了玻璃房。整个房间只留下了我和落簪。
“怎么，我不能和她说话吗？”我对着落簪挑衅地一笑。
落簪漠然地看着我，“你没必要和她说话，有什么事情直接来问我就好了，或者你可以问之乡。”
一听到落簪提起之乡我就一阵心烦，心里还计较着之乡之前在走廊上肆意耍弄我的情景。
“你别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