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个星期剧组进展还算顺利,剧务们不再没事找事拖延进度,鹿榛虽然脾气臭演技也麻麻,但导演说反正她是本色出演随她去。
我数着日子等圣诞节,不知不觉平安夜到了,剧组的拍摄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计划在春节前杀青的戏已经拍摄了三分之一多,如无意外,可以按时杀青。
平安夜那天早晨我是被冻醒的,拉开窗帘就看到外面在飘雪。多新鲜啊,从我读大学到现在,只有两年冬天看到过雪,眼前的竟然还是大雪。
叫醒了浣浣,她也很惊叹,我们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雪,我掏出手机给顾岳源打电话:“你那里下雪了吗?”
顾岳源说上海也在下雪,我和他废话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起床去片场。
今天下大雪,只好放弃原定计划拍室内戏,今天有一场重头戏,又是老板施恩放大假前的最后一场戏,导演很苛刻,演员们也很用心,一直拍到天快黑终于收工,圣诞大假正式开始,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浣浣白天就已经回家找妈,我一个人走出片场,徒步走回酒店,外面天上还在飘雪,平安夜,整个世界都是热闹的,哪怕是影视城。
沿街的小店玻璃窗上贴着白胡子红帽子的圣诞老人和Merry Christmas的标语,门口摆着小小的简陋的圣诞树,缠着廉价的亮闪闪的彩色小灯泡,让我想起大学入学时的新生辩论赛题目,论洋节日的入侵,那时我是反方三辩,并不认可这是入侵应当如临大敌,而应当同化之利用之,反正我天朝人民在几千年里的历史里同化了无数东西归于自己,反正我天朝人民过任何节日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吃吃喝喝快活一日……当时正方三辩是个认真严肃又容易气红脸的男孩子,在辩论赛上被我游戏人生的态度气的鼻子都歪了,结果后来大三时候却和英国来的交流生谈了恋爱,去年我刚参加了他的婚礼,现在他每年都得过圣诞了。
多么美好的青春岁月,我深吸了一口气,曾经我把我的青春与苏黎世三个字挂钩,觉得它愚蠢不堪不忍回看,现在回头看,才想起还有那么多与他无关的、闪亮夺目的美好。
如果顾岳源出现在我的青春里,那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我站在橱窗前傻笑着YY顾岳源大学时候的样子,在心里给他捏了十几种形象,直到老板娘来问我要不要买点什么。
我看了看,都是一些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实在没办法拿来送男孩子。
倒是有包装得很漂亮的苹果卖,我买了一只苹果,想了想又拿了一只。
手里掂着两个苹果往酒店走,下午我给顾岳源打电话没有人接,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我打算明天坐大巴回上海。
走着走着饿了,我拆开自己的苹果吃掉了,吃完了依旧是饿,我把给顾岳源买的那只在手里反复盘来盘去,苹果盘熟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我自言自语:“一会儿顾岳源再不接电话,我就把你吃掉。”
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平安夜就送一个苹果,付家好小姐你好小气啊。”
我抬起头,不远处,酒店门口,顾岳源就站在那里,微笑看着我。
他穿着黑色风衣,驼色格子围巾,两手因为冷插在衣兜里,但依旧站得挺拔如青松。
我愣了一愣,然后拔腿朝他跑了过去,一头撞在他身上,几乎把他撞了个趔趄。
他把我扶正:“你就不能让我们的画面保持偶像剧的画风超过三秒钟?”
我仰起脸看他,他的眼睛里似落满繁星。
他牵起我的手:“走吧,回上海。”
我蹙眉头:“现在没有大巴车了,你带司机来了?”
他笑而不语,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到停车区。
我看看眼前崭新漂亮的车,疑惑地回头看顾岳源,他轻咳一声:“咳,我小时候不看画报,也不知道你说的你心目中男主人应该有的那辆车是什么样子,所以就挑了我觉得最漂亮的。”
我傻傻地看着他:“你的车?”
他微笑:“我们的。”
我还是没回过神来:“可是你不会开车啊,我也不会。”
顾岳源得意地挑眉:“谁说我不会。”
我终于反应过来:“你前段时间……”
他含笑看着我,我竟一时间鼻腔酸涩,说不出话来。
时间还早,当天晚上我们驾车回上海,顾岳源是个新手,开车时慎之又慎,我看着他抿紧的嘴角和严肃的表情直想笑,六点七点八点,城区郊外城区,我望着窗外万家灯火渐起,从密到疏到密,平安夜的心像在春天里,千树万丛花开,无限欢喜。
情人节和圣诞节是对恋人而言最好的两个节日,家长们不过洋节,时间全属于恋人。
回到上海的家已经是九点多,我和他都饥肠辘辘却不愿凑合,做中式大餐已经来不及只能等明日,于是路过超市时我下去买了些东西,回到家亲自做奶油锔饭。
一人捧着一盆蘑菇海鲜奶油锔饭坐在顾岳源的阳台上,我们回来的路上雪已经停了,现在天上有一点两点星,我突然想起站在商店橱窗前的绮思,于是便跟顾岳源说起,顾岳源拿出他大学时候的照片给我看:“其实和现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变了发型,瘦了点,黑了点。”
我一本正经地说:“还老了点。”
他笑着搡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呢,大学时候什么样?”
我说:“你看过啊,我去选秀的时候就是在大学呀。”
他摇头:“选秀的时候化浓妆穿舞台服,怎么能和平时一样。你有没有大学时候的照片?”
我还真有点犯难,我不喜欢拍照,大学时候的照片恐怕也只有和朋友们的合影。打开手机,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张合影,他让我传输给他,然后跑进卧室拿出电脑打开PS,几分钟后,我和他的’合影‘完成,他点击保存:“好了,现在你的青春里有我了。”
我笑他肉麻兮兮做这种幼稚举动,他对我刚才的话耿耿于怀:“脸都已经老了,当然心里要保持幼稚才能平衡。”
我没有和他打嘴仗,认真看着那张合成照,照片里我和他都是十八九岁的好年华,有最明亮的眼睛和最饱满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