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立在大理寺的门口,看着急急忙忙向里面冲的陈文建,便将他给拦了下来,看着他问道:“陈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冬日的早上连外套都不穿就慌急地跑过来,看他惊慌失措的神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学堂中……学堂中。”陈文建大约是方才跑的太快了,现在都有些没有缓过神来,一张文弱的书生脸煞白的,看起来被吓的不轻。
堂下的小厮给他递了一杯水,洪文彦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说。
“学堂的庭院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陈文建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显然是那个场景对他的冲击很大,让他现在都有些心有余悸。
洪文彦和顾温倒是很冷静,示意他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陈文建在陈家的小少爷死后心中愧疚,觉得他疏于看管也是导致小少爷殒命的原因之一,所以就特地请了风水先生过来看,让他建一个法坛为陈家的小少爷超度。
风水先生选中了书堂的院子里面那个槐树下,说这颗槐树长了很久,阴气重可以通灵,便让他把这棵树挖掉让人建个祭坛。
谁知道在今天早晨算好时间动工的时候,却从槐树的树根初发现了一具尸体。
“大人因为案子而日夜操劳,看尸体的这种事情,还是请我们三个杵作去吧。”达旺开口说道。
顾温在一旁心中有些淡淡的欣慰,这几日来她表现的成熟冷静,看来虽然达氏两兄弟并没有在口头上多么夸奖她,但是在心中已经认可了她是大理寺的一分子。
学堂离大理寺不是特别远,三人便步行去了那里。
书堂今日大门紧闭,出了这种大事,陈文建也没有什么心思教书,让学生们停课一天。
陈文建带他们来到了储物室,这里原来放着零零散散的杂物,但是现在东西已经被清理出来,开辟成了一个零时的停尸房,那具今天早晨刚被挖出来的尸体就被放在里面。
三个杵作凑近细细地看了那具尸体,尸体已经被埋了很长时间了,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架,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顾温看着尸体小巧的头颅与小小的手指,认定这应该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埋在这里,到底是被人给扼杀还是因为难产的原因被草草埋葬。
达喜用探究的眼光看着陈文建:“陈秀才,你现在尚未娶亲吧?”
陈文建醉心于各种经史子集,哪里有其他绮丽的心思,此时突然听他这样问起来,当下就宿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尚未娶亲。”
顾温对着达喜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达喜问他这句话的意思,陈文建是一个老师,教书先生为人师表,自然不能先同闺阁姑娘珠胎暗结,若是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他的名声就真的坏了,也没有人会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到他这里来上课,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那个小生命给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眼前的这具婴儿尸体,明显是已经死去了多年了,头骨都已经碎成了几半,陈文建是几年前才来到京城的,从时间上就对应不上。
三人用白布将这具小小的尸体给裹了起来,带回了大理寺。
洪文彦看着这具尸体,头疼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洪大人,我想问一下陈文建当初来京城的时候,应该是先去投奔陈大人了吧?”顾温用手支撑着下巴,上回她特地叫司徒邑查了一下陈文建,陈文建在京城只有陈柏这个表亲,所以除了陈柏,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投奔了。
洪文彦点点头。“是啊。”包括这个学堂都是陈家给他提供的场地,否则他也不会义务给陈家的小少爷教书了,他想着想着,突然皱起了眉头,喃喃道:“等等,这处宅子,原来是陈家的住宅。”
顾温的眼神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这具尸体死去的时间点应该是许久之前,也就是说,这个婴儿的死因,也同陈家脱不开关系。
被杀害的孩童其中之一是陈家的小少爷,学堂里发现的婴儿的尸体也是原来陈家旧址里的,陈家绝对同这件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洪大人,能不能让我看看记录案件细节的案卷?”顾温对着洪文彦问道。
她翻着案卷上面对于陈家基本人物关系的记录,发现陈柏就只有三房妻室,显然就是她前几日看到的那三房。
但是这两房小妾是陈柏新娶的,陈文建刚来京城的时候,陈柏应该只有上回那个老妇人一个正房才对。
但是老妇人上回说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否则陈柏也不会新娶两房小妾,首当其冲的可能性,就是陈府中的某个侍女同陈柏私通,珠胎暗结后害怕事情暴露,便将孩子给想办法处理掉了。
洪文彦看顾温想的入迷,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有想到什么线索吗?”
“我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和陈家脱不开关系。”顾温说道,但是就凭现在陈家大老爷陈柏这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估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陈家小少爷的遗体还给他了吗?”
“还了。”洪文彦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顾温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当晚天空中下起了漫天飞雪,司徒家的回廊上寒风阵阵,顾温围着厚厚的棉袄,敲开了司徒邑书房的门。
“大冷天,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跑来找我干什么?”
司徒邑穿着一身白色的裘皮外套,领子上面镶着细细碎碎的黑色绒毛,衬得他整个人的面庞更加的秀气。
“公子,我想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顾温抬起头来看他,她比司徒邑矮了一半,要踮起脚来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然而司徒的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感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