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妇人不和她客套，顾温也懒得同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夫人该是与陈大人的关系不怎么和睦吧？而且是单方面的？”
老妇人的神情淡然道：“是。”她一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似乎是觉得这清晨的风有些冷。
“你是他的正房？”
“是。”
“而且死去的小少爷不是你亲生的，是方才那个头上缠着白布的夫人所生的吧？”顾温想起方才那几个人的神情，那个女人的表情最为悲痛，显然是经历了一番丧子之痛才会有的表情。
“是。”老妇人眼睛微微合上，片刻之中又睁开：“这位公子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还要老身告诉你些什么呢？”
她言下之意，便是他方才观察出来的一切就是老妇人所知道的一切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是不是没有生育能力？”顾温边说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中年得子，两个孩子估计都不是正房所出，方才那两个妇人明显比夫妻两个都年轻许多，显然是因为老妇人不能够生育的原因才被娶回府的。
老妇人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白色的丧服衬得她的脸惨白的，恍若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是。”她眼瞳里面倒映的是这大堂上面的点点灯火，让人无端觉得她心中也有不下于方才那个头上缠着白布的女人的心痛。
顾温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老妇人却笑了起来：“不用安慰我，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顾温和司徒邑走出去的时候情绪也有些不佳，她本意只想问问老妇人同陈柏的关系顺便问问关于陈家小少爷的情况，却没有想到每句话都像刀一样，戳在了她的心上。
手背被一只微凉的手覆上，顾温猛然抬头，发现司徒邑正在关心地看着她。
感受到手背上冰凉的触感，顾温难得有些无措，她喃喃地说道：“我并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我只是……”
司徒邑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做错，断案的时候若是产生了一丝一毫对于嫌疑人的同情，对整个案情的影响都是不利的。”
顾温点了点头，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无论每个人心中想着的是什么，日子都会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光线突然被几个人影给挡住了，顾温凝神一看，是洪文彦还有几个手下向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洪文彦的眉头皱着，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重。
“洪大人，调查的怎么样了？”顾温迎上去同洪文彦打了声招呼。
“方才我们在查上回接送陈家小少爷回家的人的时候，发现那几个仆人居然从府里面消失了，一个人都不在。”
顾温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那几个消失的仆人嫌疑最大，大概每个人听到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畏罪潜逃了。
“所以洪大人，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顾温问道，如果他想要息事宁人又不想追查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几个仆人的下落查出来随后逮捕他们。
“你觉得那几个仆人会是凶手吗？”洪文彦并没有先说自己想要怎么办，而是反问他们这个问题。
司徒邑和顾温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如果说那几个仆人是凶手，那么为什么他们会有时间绑架根本不是京城中的孩子，陈府对于下人的去向还是管理的非常严格的，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跑到府外去绑架别人。
“我倒是觉得府中最有可能杀害小少爷的应该是方才那个鹅蛋脸的小妾。”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邑突然开口道。
顾温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陈柏的正房已经很老了，还没有孩子，并且陈柏已经把对于她的嫌弃摆在脸上，她真的是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反倒是那个小妾，长的年轻貌美，又有一个大少爷，若是今后分起家产来，就是她同那个方脸的小妾争了。
“这样想来，小少爷死了，她同大少爷的确是最大的受益者。”
洪文彦思考了片刻，带着他们去审问那个小妾。
小妾的名字叫李碧云，是一户书香门第的小姐，被领上来的时候有些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像是受到伤害的小鹿似地看着他们。
洪文彦对于这种样子的女子没辙，只能让司徒邑同顾温代替他审问，那个小妾也是一问三不知，说小少爷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多少，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大少爷的身上，哪里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情。
几人调查下来已经到了午时，饥肠辘辘的几人决定回去吃饭。
一个上午的调查一无所获，洪文彦的心情有些沉重，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现在最后的办法，就是去调查那个教书先生。”顾温说道。
教书先生叫陈文建，是陈柏的表亲，在京城办了一家很大的学堂，几人过去的时候，陈文建正在给孩子们分配白米粥。
那个学堂收学生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交够了几担米之后就能够入学，所以穷人富人都有。
“表叔家的孩子的失踪真的和我有很大的关系，说来惭愧，那天放学的时候我正在批评几个不用功做功课的孩子，没有心思去管其他孩子，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文建说着低下了头，表叔虽然与他并不是有多么亲厚的血缘关系，但是既然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就是在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但是他辜负了表叔的信任。
“陈文建说他这个学堂，穷人富人都有，你们想到了什么？”洪文彦将他们几个人拉到一边偷偷问道。
顾温皱起了眉头，他们前去案发现场查看的时候，里面的尸体有穷有富，陈文建的这个书院在周边的地区也很出名，不一定是京城中的人才会来这个书院上学，所以这些受害的人，同书院一定有些深浅不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