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温此时突如其来的沉默,在场众人都能猜得到几分。
当初顾温身为女子来到大理寺当仵作的时候,在场人多少还是有些瞧不起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越来越对眼前的女子感到佩服。
倒不是因为她身后的司徒邑,单单是她秉公执法,以及对真相的执着就足够让他们钦佩不已。几人也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当年自己初入大理寺时心中的报复。
可是这一次事情几人却始终只字不提,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根据这些年办案的经验,直觉告诉他们,这次的案件涉及到皇家颜面,若继续下去不会有好结果。
只是几人都明白顾温的性格,如果劝说怕是会适得其反,所以便不再多言,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司徒邑,不管到什么时候,总也不会让她受到危险的。
“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连正清见顾温此时只字未语忍不住小声问道。
话音刚落,在场人尽管故作镇定,可是一个个都似乎在等着她开口,顾温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坚持的事情怕是到最后牵连的人,还有他们。
“事已至此,再无其他线索,左右也是如此,就暂时都休息吧。”顾温这时淡然一笑,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脸上都是忍不住的窃喜,只有连正清脸上的笑意味深长,明显是不信她这话的。
几人又大闹了一段时间后,这才约着喝酒去,看着几人离开后,顾温见连正清还守在自己身边,不紧眉头一挑,她就知道自己做什么都瞒不过这个人。
“到底是远峰在看着我,还是你也打算盯着我?”顾温这时眉头一挑,一番话说的明显另有所指。
连正清这时微微一挑眉,并未理会她说的话,而是转身去将之前的案宗取了过来。
当初柳木格就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不如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看之前走过的痕迹,柳暗花明往往就在自己的身后。
那苏家虽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是在这遍地寸土寸金的京都,比苏家富裕的人还有很多,比他有权有势的人更是不止一个。
她从前就有些想不明白,苏员外何德何能会与飞龙卫的人扯上关系,可是现在看来扯上关系的从来都不是苏员外,而是那苏语墨。
就在顾温翻看卷宗的时候,司徒邑正好和远峰从外归来,二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顾温和连正清二人埋在卷宗内。
眼中的女子此时眉头微蹙,视线不断在卷宗上划过。司徒邑见状眉头一紧,唯恐她发现了什么。
这时,远峰突然开口道:“大人,公子回来了。”
门口突然传来远峰的声音,吓得连正清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刚要提醒身边人,却见顾温此时正握着卷宗望着司徒邑。
二人此时四目相对,尽管两个人此时并未说话,可是气氛却变得异常尴尬。连正清和远峰二人对视一眼,不等身边的两个人发火,便识趣的先退出去了。
屋内,顾温冷冷看着司徒邑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尽管这人此时面色镇定,可是面对顾温的打量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苏叶传来消息,你师傅那边暂时已经控制住了病情,要你不用着急过去了。”这时,司徒邑将苏叶的来信交给了顾温,只是说话间丝毫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顾温听了这话这才收起视线,接过信后匆匆看了看。如同司徒邑所言的那样,确实是苏叶的亲笔信。
当初苏叶来找自己的时候本就是她师傅的命令,现在看来那边的情况确实已经暂时稳住了,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唯一好消息了。
想得到此处,顾温这才突然想起司徒邑手掌中的蛊毒。上次文笤为他引过一次蛊毒,算算时间就快要到他发作的时候,可是现在的司徒邑身体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员外不够是个幌子,这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顾温这时将信收好,却丝毫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面对顾温的不断追问,司徒邑深深叹了口气,自知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也知道她这个人的性子,若是今日自己不给她个说法,怕是这人明日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虽然不知道苏员外到底因何牵扯其中,但是我却知道此事必定和皇家颜面有关。”这时,司徒邑突然转过身来郑重道。
顾温见他这时终于开口,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司徒邑见了先是一愣,便知自己还是遭了她的算计,索性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前几日飞龙卫插手,索性正好没有精力放在我身上,我便让远峰暗中调查,”说着,司徒邑突然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顾温此时迫切的目光让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好在燕留痕这个浪荡世子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我们这才知道,苏员外当时虽然总是点花魁作陪,可是和他一起去的还是另一个年轻公子。”司徒邑这话一出口,顾温当即愣住了。
却见司徒邑此时目光深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温这才后知后觉,怕是那所谓的年轻公子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皇帝子嗣不多,受宠的更是没有几个,可是却十分注重皇家颜面,我想苏员外自己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惹到这么大的麻烦,更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司徒邑见顾温这时突然沉默不语,便知她定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皇帝年纪已高,这几年便越发多疑,太子不得宠空有名分却没有实权,几个皇子更是因为或多或少的问题而不受待见。
再加上燕王在外虎视眈眈,同时又害怕司徒邑功高盖主,怕是这段时间过的也是殚精竭虑,若是连最后的皇家颜面都保不住的话,怕是真的哪天急火攻心而仙逝去了。
话及至此,顾温自知此案是不能再查下去了,只是那死了的两个冤魂,甚至那青楼头牌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怕是以后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我与燕留痕商量过了,眼下虽然太平无事,可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起霍乱,索性最近大理寺也没有什么案子需要你亲自去查,不如就先离开。”司徒邑这时迟疑片刻才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