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岩的右手紧紧的捂在自己的左肩处,指缝中还不断的渗出鲜红的血,满面怒容。
顾温是第一个看见朱岩走进来的人,他自然不想理会朱岩,于是第一眼看见便错开了,可朱颜又绕到了她面前,眸子中写满了怒气,道:“朱某再怎么样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司徒大人不派人来保护,也就罢了,可如今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不成你们留守司就没有大夫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顾温这才正眼看了他,暗自倒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抓着朱岩的右手臂,慢慢的,将他的伤口暴露出来。
这是一处箭伤。很明显,朱岩已经略微做过了处理,伤口之中露出了一截被掰断了的箭。
朱炎彼时就没有敢冒冒然,将插在自己肩膀上的箭拔出来,在湘城这地界,朱岩认识的人又不多,只能来找,你自己算得有些许交情的司徒邑,而比起去留守司,他出事的那地方,离司徒府要更近些。却不曾想到她这般伤着,到了司徒府上的人,却都,全然当做他不存在一般,不予理会。
顾温下意识的绕道了朱颜身后,将他的衣领,拉开了些许,果然发现这支箭的箭头横插在他肩头处,这边是他处理不来的了。
虽然府中的下人包括管家在内,没有一个人对朱岩有些许热情的。但还是告知了司徒邑朱岩的到来,司徒邑得知了此事,又问清楚了朱岩目前所在的地方,便匆匆赶了过来
司徒邑一走进偏厅,目光便被朱岩衣裳上大片的血迹抓住了,眉头紧蹙着问:“怎么回事?”
顾温一边试图轻轻抽动朱岩肩头的断箭,一边答道:“朱大人遇刺了。”
随着顾温极小幅度的动作,朱岩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疼得“嘶”出声来。顾温再不敢动作。
“快去请柳大夫来!”司徒邑有些许后悔了,若是他当初让朱岩住在司徒府,怎么可能会受这样的伤呢?
在等柳木格赶来处理的间隙,顾温仔细察看了伤口处的血的颜色,尚是很正常的猩红,箭上该是没有毒。但棘手的是朱岩自行将羽箭折断时,羽箭断口处掉落的碎屑扎进了血肉中,而且伤口也因此受到了晃动,多少被扩大了些,所幸出血的量似乎不多,该是没有伤及要处。
比柳木格来得还要快的,居然是杨轩。
湘城是杨轩的地界,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无论在湘城出了什么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故而杨轩看起来反倒是在场的,除了朱岩本人之外,对他的伤势最为着急的。
在杨轩三番五次地问柳木格为何还未出现之后,柳木格终于到了。
柳木格几乎习惯了被司徒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地抓来,极其镇定地拿出工具,开始处理朱岩的伤。顾温检查的时候手还算是轻得,柳木格却不会如此温柔,先是将他上身的衣裳半是剪,半是解地弄开了,再是将肩前那一段不甚整齐的断口裁平,磨得光滑了些,随后便抓着箭头,准备一鼓作气地将箭拔出来。
朱岩在这过程中,疼得冷汗直冒,差点没将自己一口牙给咬碎了。
“朱大人是在外遇刺的?”顾温试着转移朱岩的注意力,
“你觉得呢?”朱岩没好气地说。“天都未亮,我出去看日出不成?”
顾温便开始幸灾乐祸了,转而去给柳木格打下手。
随着一声极力压制过了,其中的痛苦却还是十分明显的惨叫之后,朱岩左肩上的断箭松动了些许,却还是没能拔出来。
柳木格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这布包里头装着十来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刀片都很薄,手柄细长,如一支笔一般。柳木格拿起一把刀刃呈弯钩状的小刀,对着朱岩的左肩毫不留情地下手。
朱岩又是一声哀嚎,额前的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弯弯曲曲地贴在额际。
“忍着些,莫要乱动。”柳木格手中动作未停,顾温也不住地擦拭着伤口处流出的过多的血液。“这箭身中部多半还有个倒钩,就挂在你肩头前方,堪堪被血肉挡住。”
柳木格想了想,许是觉着朱岩抗不过去,又或是单纯地认为他的嚎叫太过闹心,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粉末,让人用温水调了,给朱岩喝下了。
“你给我喝了什么?”朱岩神绪涣散着,竟在喝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喝下了不知什么东西。
“麻沸散。”
有了麻沸散的效用,原本的锐疼成了带着麻木感的钝痛,虽然能十分清晰地感知到柳木格正在割着自己的肉,奇异的牵扯感带来的疼痛却还在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朱岩如此配合,柳木格的工作便十分顺利。
将一小块肉连同倒钩剜了下来,柳木格一发力,从朱岩肩头将这支断箭一鼓作气地拔了出来。
因着失去了完全堵塞着伤口的物件,几乎在同一时间,朱岩肩头便被自己的血给染红了。
朱岩是痛苦了,其他人一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柳木格没忙着止血,只让顾温将血大致擦了擦,将伤口暴露出来,便手很稳地将伤口处扎着的木屑一一取了出来,才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上面。
“好了。”柳木格和自己满手都是血,顾温便让人端来了两盆水,各自洗干净了。“伤筋动骨一百日,朱大人身子骨健朗,也需修养上十来日才可活动臂膀。”
朱岩左肩疼得他呲牙咧嘴,,却依旧得对柳木格说上一声感谢,那刘慕格离开之后,便强压着自己左肩的疼痛,面色冷了下来,对司徒邑道:“司徒大人那处宅子是你替朱某准备的,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司徒大人是不是该给朱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自然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朱大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司徒邑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对朱颜的态度也好得前所未有。“朱大人您可曾见到歹徒的长相?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我不知道,我只见到一个人,而且那人蒙着面。但是我的一个随从在我发现之前便死于他们手中。”
朱岩并不是第一个被那歹徒当成目标下手的,他所说的那个随从就住在他所住的厢房隔壁。而且从那个方向连着好几个厢房的门都被踹开了。
无论是谁下的手,凶手一定不知道朱岩住在哪儿,否则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制造出一连串那么大的动静,这便排除了内鬼的可能性。
杨轩毕竟是湘城城主,想着自己对这儿的情况熟悉得多,也就没有继续沉默下去,而是接过司徒邑的话茬,问道:“朱大人,你说歹徒蒙着面,他们是用何物件蒙面的?”
“是青面獠牙的一副面具。”朱岩回忆道。
“青面獠牙……是什么颜色的牙?”杨轩心中出现了一个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