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打进来开始就垂着眼帘,脑海中一直细细回忆起在现场所有细节处,她记忆向来超群,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
也因着打小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父亲才愿意带上她去现场检验尸首,时间一长多少也跟着学了些东西。
若不是如此,她可就真是得学着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刻在家中学习礼节,等着到了年纪便嫁个好人家,父亲倒是一直这般打算,但不过多久父亲离世她颠沛流离,一路上沿街乞讨,得了口冷饭后只想报恩,却不想找错了人,害得……
顾温抬眸不经意间望了眼燕留痕,因为报错恩她害了不止一个人,燕留痕或许前世真心待过她,她却也伤了他。
“瞧我作甚?脸上可是有东西?”燕留痕摸着自己脸蛋,凑近些顾温一脸笑意,她见状下意识后退,还朝一旁挪了些位置,求助似的望向司徒邑。
“马车上,勿闹。”司徒邑拦住燕留痕,把他扯回主位,顾温这才坐稳身子。
一路上三人沉默,顾温有些耐不住侧身撩开帘布,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沿街乞讨的,吆喝声,嬉闹声,不绝于耳。京城不比小镇,这段日子倒是习惯小镇苏静,忽然至此,倒有些不大习惯了。
“皇帝怎派你来查案?”司徒邑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温放下帘布坐正身子,保持起初低眉顺眼的模样。
“瞧我不顺眼。”燕留痕手中晃着折扇,语气里面没有一点在乎的意味。
“不单单如此,可是另有隐情?”司徒邑皱起眉头,顾温随他许久却从未见他展露过笑颜,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模样,和燕留痕相差甚大,也不知两人到底是怎么折腾到一处的。
难不成都是因为想推翻皇帝?
不至于如此闲情逸致吧!
很快否决自己的顾温低头笑了笑,依旧未发出任何声音。
“可安全?”燕留痕恢复正色,见司徒邑点点头,他才继续开口道:“此案当初就牵连一众人,且背后有一秘密,没准是牵扯着哪位世家,皇帝不好钳制,权衡利弊下只得把我推出,用来成为替罪羔羊再好不过,又能除之后快,岂非妙哉?”
“你可知背后缘故?”
“不知,不过背后势力若是皇帝能轻易钳制,又何须只是死上一员外夫人就劳烦你大理寺卿亲自出马?何况,区区一个员外夫人,那皇帝老儿又怎能知晓?定然事情不简单。”
“世子既不知,难道不惧?”顾温听着燕留痕的话没有一丝一毫担忧。
“我担忧便能保全自身?”燕留痕坐到顾温身边,抬手搭在她肩上笑道:“果然还是天真,跟着你家公子这老狐狸好生学着。”说罢,便在额头抬手敲上一下。
顾温心中有些鄙夷,算起来自己要比他大上不少,自然会比他看得清楚,怎的如今还成了孩子般?需得多学些。
“自是不必理会他。”司徒邑目光放柔不少,朝顾温道,见她愣愣点头才扯着嘴角,稍稍动了动,算不得笑,可笑意是半点没少。
许是心中多少都有些打算,两人并未再继续谈论些什么,马车到后顾温率先下去,紧接着司徒邑随其后下马车,吩咐她先去检验尸首,并让人把在万花楼询问的资料都一一交予她手中。
抵达放置尸首的屋子后,她拿着询问手稿坐在一旁细细看下,女子平日虽有些刻薄贪财些,倒也没有什么惹得人非杀她不可的理由,她往日也时常去花园中走动,之后再关于她的记录极少。
正当顾温犯难时,从外疾步走来一捕头,双手呈上一份档案,说是司徒邑差他送来,对她定然有帮助。
里面记录着那青楼女子从何处来,籍贯何处,何时定居于京城,何时卖身于万花楼等等一系列详细信息。
女子叫顾颜依,苏州人士,两年前来到京城并卖身于万花楼,父姨母曾是苏州一商人,也算得上是位千金小姐,不过家道中落父姨母惨死,留下一独女孤苦无依辗转来到京城投奔亲戚,却因行为不检点被赶出府外。
姑娘因破了身子,坏了名声,辗转一番最终卖身于万花楼成为秦楼女子,会些琴棋书画,有不少人为她洒金。
那京城亲戚竟然是苏员外!
顾温急忙跑去司徒邑所在后院,每每同燕留痕谈事他都会选择那里。
“启禀大人,属下要求仔细探查尸首,剖开尸首仔细检查。”顾温向司徒邑行礼道。
“为何?”
“此案诸多疑问,非表面能详尽。”
“必须如此?”
顾温点头,“必须如此,或许之后还得再入苏府以及万花楼。”
“那便由你决定。”司徒邑发话,顾温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后回到尸首存放的屋子。
她并未对苏夫人动手,而是向那秦楼女子顾颜依下手,她剖开腹部后发现肚中竟然有一孩子,瞧着已是三月有余,五脏六腑皆是完整,并未有任何异常,可她腹部却又曾经落子的痕迹,许是红花造成的。
既是腹中有孩子,又被逼着喝下红花,滑胎后竟还能再怀孕?按理说像是顾颜依这般女子,有人洒金求她相陪,自然是有丫鬟伺候,她既有子在腹中,势必要去医馆瞧诊。
顾温打小同父亲学习仵作,虽说喜爱医学但也极少触碰,便是现在所知东西还是因着一桩桩案件积累下来的。
顾温叫上几名捕头把万花楼老板和伺候顾颜依身边的丫鬟一同带到大理寺问话,怕两人不愿说出实情,她还特意带着两人去到牢房中,一件件刑拘摆在二人眼前,牢房中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得二人双腿打颤,紧紧贴在一团。
“若是不如实回话,被查证后,你们下场便是同这凄厉惨叫的人一般无二,考虑清楚些再回话。”
二人连连答是,惨叫声被传来一遍,她们就打颤一回,瞧着是吓着了,顾温才缓缓开口道:“顾颜依到底是怀孕,还是因着身子不爽利才未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