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邑当时看到她指着那个画着饱满的梅花的扇子说是好看,也仅仅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顾温当时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当是他对于自己的审美很是不满意。
现在猛然回过头来想想,他是不是在叹气自己还小,比你不了解他画病梅心中所寄托的寓意呢?
就自己面前的这株梅花来说,虽然是饱经风霜,已经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但是这种经过岁月磨砺所留下来的沧桑的美感,是其他的被放在园子中精心照料的梅花根本没有办法替代的。
司徒邑大概觉得自己也是同梅树的遭遇一样吧,饱经沧桑和磨难,却依然没有放弃对于生活的希望,隐忍却又挺拔地活着。
司徒邑哪里是画梅花,他分明画的是自己啊,但是那时自己却被凡尘琐事给蒙了心,没有体会到他所说的含义。
顾温觉得司徒邑真的是一个嫡仙一般的人物,朱岩同他站在一起一比,自然是多了几分俗气。
她看着院子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梅树,突然从脑海里面浮现出司徒邑挺拔俊逸的身影出来。
自己被夏微这样子对待,何尝不是在变强的路上越走越远呢?
顾温这样一想,变觉得从自己面子上呼啸而过的寒风变得温暖了起来,胸口的疼痛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她微微挺直了一些。
夏微正在用白瓷的茶壶倒水喝,她姿态优美,微微翘起来的小拇指像是水面上振翅欲飞的白天鹅一样。
顾温盯着她的手看,觉得她除了身量很小还有脸庞是小孩子的脸,其他身体的哪一个地方都不像是小孩子。
夏微盯着飘渺的雾气看的时候像一个隔雾看花的美人一样,只是神色淡漠的像个局外人一样。
顾温觉得夏微也是一个十分奇妙的人,她除了对待人的时候会有明显的感情波动,其余的时候就像是她手中的白瓷杯一样,无论他人怎么用手捂都不会真正地捂热她。
神情冰冷的像一个冰雕似得人一样。
夏微喝完了一杯水以后,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便转过头去看顾温,向她举了举杯子问道:“要过来同我喝茶吗?”
顾温想到之前夏微出尔反尔的样子,心中对于她突然的亲近有些发怵,随后便摇了摇头。
同夏微相处真的有一种伴她如伴虎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时时小心,处处提防。
“过来,坐下来。”夏微看到顾温面上一副明摆的拒绝的样子,皱起了自己的眉毛,拍着自己的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来。
顾温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不悦究竟是为何,但还是听她的话走过来坐下了。
凳子上面冰凉刺骨,顾温穿的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夏微将一切都看在眼睛里面,将她的衣领提了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很害怕我?”
顾温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只能算是提防,不能算是害怕。”
夏微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顾温不知道她这个动作的含义,到底是在嘲笑自己的胆小还是在讽刺自己像是没有说实话的样子。
夏微将茶壶递给她,示意她自己倒水,顾温接过茶壶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觉得她的手居然比司徒邑还要冰凉,不由得有些怔愣,然而夏微却是不耐烦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恶声恶气地催促道:“快点!”
顾温慌忙接住这个茶壶,防止它被摔到地面上去,在自己没有逃离这里之前,还是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较好。
她拿起桌上的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以后就愣住了,这哪里是茶啊,仅仅是热水而已,而且在这冰冷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个上午,水已经变得有些冰冷了。
夏微也真是一个怪人,抱着一壶白水却也能够喝的有滋有味。
“我一直在好奇,人们之所以喜欢喝茶,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它的苦吗?”夏微看着她盯着茶壶惊讶的样子,勾起唇角笑了笑,有些讥讽地问她。
“品茶大概是因为它初入口时的感觉同回味时的感觉不一样,这种落差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吧。”顾温被夏微这样子问道,尽量搜索自己脑海里面的感受回答她。
品茶大概是每个世家公子都喜欢做的事情,但是顾温却从来没有问过任何一个人他们喜欢喝茶的理由。
夏微对于她的回答轻轻地嗤笑了一下:“苦尽甘来的感觉吗?中药喝到后来还是苦的?为什么茶喝到后来的时候就变成甜的了?究竟是你们都在自欺欺人还是它在你们的嘴里面真的有这么神奇?”
顾温听她这样说,更加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茶就像是米饭一样,是每天都要用的东西,对于她来说,茶更偏向于什么味道都没有。
就像是米饭虽然嚼起来有甜味,但是再傻的人也不会把它当做糖来吃。
“我觉得茶非常苦,简直快赶上中药的苦了,不知道你们这群人为什么每天都要坚持喝它,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夏微说着说着就眯起了眼睛,她的眼睛生的大而圆,但是这样一眯起来就像是一只狐狸一样,带着三分奸诈七分讽刺。
顾温低着头并没有吭声,夏微的性格捉摸不定,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到底在心里面想着什么。
有一个身影从墙边越了过来,坐在了夏微的旁边,不过是眨眼间的动作,把顾温给吓了一跳,夏微显然也有些被吓到了,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在这里生闷气了一个早上了,要是你不高兴我在你面前喝茶叶水的话我可以改呀,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赌气。”
来人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衣服,他把自己左手的纸袋放在桌子上面,右手轻轻摸了摸夏微的头顶,眼神带着十足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