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南薰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当初你不是说,叫我别死吗?你看我现在不光没死,还活蹦乱跳的。你说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啊。”
夜长风:“……”
帝王现在的表情已经不是掀桌子这么简单,而是简直想上手掐死她。
“所以你这女人是准备愚弄朕?”
见人真的生气了,蔚南薰心虚的咳了一声,连忙改口,“开玩笑的,上次不算不算,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夜长风顿了顿,娓娓道来:“其实,我一直在两个选择里纠结。一个是接我的生母回安阳,让她睡在皇陵,封为太后,而且不可以对朝臣隐瞒她的身份。”
这件事难度极大,即便是他二人全然掌控朝政,亦不能使一妓子添列太后名录,赌言官悠悠之口。所以一开始,夜长风是想用自己回安阳做皇帝做筹码,逼风泽笑答应这个要求。
而现在……
夜长风话锋一转:“至于第二个选择——”
“等下!”
话锋转了一半儿就被截断的夜长风脸色黑如锅底。
蔚南薰:“你生母的灵柩,我已经给迁来安阳了。封号跟言官那边,日后我自会打点。你直接说第二个要求吧。”
夜长风呆住了,情绪激动道:“谁许你擅作主张了!”
哈?蔚南薰有点没底气,“你一开始,不就是这样想的么……”
“可老子现在主意改了!”夜长风气急了,称呼都换回了原先在乡野间的,一把扫落桌上的卷宗,怒道:“你打点,你给老子说说看你要怎么打点?让一个妓子母仪天下!?”
蔚南薰果断躲开发火的小男孩儿,隔着张椅子,悠悠道:“说皇帝是大体顾大局,没想立其母为太后。但危月燕跟其母私交甚好,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谁劝阻危月燕打谁,皇帝都拦不住,只能依着危月燕。齐活。”
“风泽笑,你脑壳是进水了吗!”夜长风胸前剧烈起伏,踹开凳子,一把揪住蔚南薰的衣服,“你这样做,言官会怎样参劾你?天下人会如何看你?史书会把你写成什么奸邪小人的模样!”
“这……无所谓啊。”蔚南薰拍拍文卓的手腕,“赶紧松开,不然一会儿你哥来了要揍你,我可不拦着。”
顿了顿,解释,“以往历代都是这样。危月燕原本就是为帝王做脏事的。像什么战时斩将、弃城弃民、异党杀伐,会破坏帝王仁慈形象的,只能由危月燕来做。况且,你不是最敬爱你生母,得知自己是紫薇命后,就立誓要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世,立她为太后,以报复我和乾晖皇帝么?”
“你……”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你的眼神太单纯,在想什么全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你!”夜长风咬牙。把眼神单纯这个词用在帝王身上,绝对是最大的侮辱!
蔚南薰倒神态怡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卷宗。文卓开口:“现在我改主意了。在安阳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她安葬了便是,无需惊动朝臣。”
蔚南薰回头,诧异道:“为什么?”
夜长风猛然撞见女人明丽的眸子,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狼狈错开目光,强声:“没有为什么!我说你做就是了!那,那个,我的第二个要求,你说你会答应的,说话算话吧?”
“算。”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蔚南薰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啃泥。
“你…哪根筋搭错了?”蔚南薰摸摸夜长风的额头,“乖啊,皇位是你的,你不用喜欢我皇位也是你的,不会给别人的。”
夜长风啪的打开她的手,“风泽笑,你少把我当小孩子看!你根本就不把谶言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原来跟二哥也有一段!”
好家伙,哪个嘴碎的说出来的,给她等着。
蔚南薰幽幽道,“喜欢夜玄朗是我年少眼瞎,喜欢你五哥那是……”那是你五哥不是你亲哥。这种事情蔚南薰不准备告诉夜长风,至少眼下她不打算说。
转了转眸子,笑眯眯改口,“我跟你五哥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少年帝王一副被打击蒙了的样子,适时传令兵递急报进来,蔚南薰就唤杨天刑跟冥羽进帐看好夜长风,随即朝整装待发的营地处去了。
在此之前,戍卫们或觉得蔚南薰对此次行动的胜负太乐观,或觉得她是根本不重视,直到急报递来营中,说所属不明的大军,正以战时行军的速度接近营地,蔚南薰笑着摆手,说是自己人。
封闭安阳城,固然会使紫薇命对城内境况一无所知,不敢贸然进入,恐中埋伏。而相对的,夜玄朗也不会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更绝对不会想到,沁城守军与苏家军已连下云郗三座城池,俘虏其皇储,立过城下之约,班师回朝。
蔚南薰要两拨军队同时攻安阳的西城与南城,自己带少数精锐潜入城中。这个计划当然无可避免的背千寻狠敲了一笔,换了打通数座商埠要塞的好处。
之后,蔚南薰将队伍带到了安阳城外的北部山丘。在那边,有一条密道,直通国师府的通天阁。
夜玄朗势力做梦也不会想到,紫薇命会以这种方式,破开铜墙铁壁的封锁。也绝不会想到,他对于这座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皇宫,其实一无所知。
与其说国师府与皇宫相连,不如说国师府在皇宫之内。在通天阁上远眺,看见府中来回巡视的并非玄袍的戍卫,而是着银甲的御侍。
千寻轻松随意的坐在窗沿,“我的部下全权给你了,我只做个学生,过来学习。”
“你的大安语言越来越好了。”
“过奖。你准备怎么做?这里似乎被敌人控制了。”
蔚南薰指着远方的小径,“这里,这里,还有西边,都是布下的法阵,一旦催动,国师府便是一座迷宫。他们虽然占领了此处,却没有镇守要地,呵,显然对这里一无所知。”
说罢,命令手下,“一会儿走直线往北,过拱门。没规矩,帝王道也能走。”
百名戍卫无声俯身行礼。
千寻不敢置信道:“你下令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叫他们知道你说的法阵什么的?”
“没必要。”蔚南薰微微一笑,“做卒子的最好不要知道将领的心思,看似无情,实际却是对他们的仁慈。做我手下的人,就要做到不论我下达的命令看起来多可笑,都毫不犹豫的遵守。”
“呵,受教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男人呢?”
提起夜玄烛,眼前人从深不可测的危月燕,转瞬变成了单纯少女,点着下颌思忖,“不知道诶。他说有事要做,在盘龙宫跟我汇合,也不知道什么这么神秘……诶不了,咱们赶紧走,早点到盘龙宫,就能早点见到他了!”
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