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不是什么正道的事情。”蔚南薰幽幽品评。
“倒不是。不过很奇怪。”宋青煜捏着下颌,“他说,看我搜查的能力强,就要我帮他找人。诶,你听过没有,就是他们公主说,要找个帮助过他们,身份高贵的女子。我帮他找到这人,换他的线索。”
蔚南薰:“……”
宋青煜没发现蔚南薰表情变得极为丰富,仍旧抱怨:“这人物,朝廷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找着。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断定那人身份高贵。真是大户家里的,她会藏起来不叫人知道么?”
蔚南薰扯了纸张木炭过来,信手描了智舜皇子的画像,“是他吗?”
“是!对,就是他!”宋青煜激动地站起身来,“蔚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蔚南薰:“……”
蔚南薰做鬼也没想到,为白榆翻案到最后,竟然是需要她把自己搭进去。智舜皇子来安阳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找她,在当年的白榆案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眼下全都是一团迷雾。
蔚南薰只好托宋青煜照看下白榆,别让他死了。宋青煜爽快的点头答应,说这案子本就有问题,保护当年涉案人员,原就是他的职责。
入夜,蔚南薰沐浴更衣完,蹲在箱箧前,在挑明天穿的衣服。云渺走到她身侧蹲下,手中托盘里,一碗深蓝色液体摇荡。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蔚南薰侧脸,“你…要做什么?”
云渺呼了口气,道,“大人,你不是中了紫荆散么,我把解药调好了。”
蔚南薰站起身,饶有兴致的道,“你竟看得出来?有点本事啊。”
云渺端着盘子站起来嘟囔, “这是基本功啊……”
蔚南薰笑了一声,“有心了,不过我不需要。”
云渺瞪大眼睛,“可是明天发作了,痕迹要消下去,就费事儿了啊!”
“嗯,就是要它发作。我一段时间没法见人而已,对方可是要断只尾巴。而且,看着他们发现自己是作茧自缚,即将坠入深渊,却毫无办法的绝望时,不也挺有意思?”
端解药的小姑娘瑟瑟发抖。
隔日,蔚南薰天刚亮就去蔚家马厩,叫掌事备车,说她要去书院。
下人们见识过了蔚南薰跟夜玄烛的关系,没人敢怠慢她,空前的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蔚南薰乘的马车发动没多久,就有另一个女子跑到马厩来,很快,另一驾马车也驶离。
蔚南薰到了书院,第一件事就是十六个阁楼里都溜达一遍。
春节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消息传播的尤为之快,诸如蔚南薰得到了策论科的举荐名额,五皇子特意跑来蔚家救她于水火,早在安阳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生员们与其他看戏者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是亲眼见到夜玄烛对蔚南薰有多特殊的,所以对两人的恋情深信不疑,以至于见到蔚南薰都是躲着走。
天知道他们往日里轻视她嚼她舌根,这女人飞上枝头后会不会报复啊。
最后蔚南薰去的是袁十三讲学的阁楼,在百愈奇肩头拍了下,将书生吓了一跳。
蔚南薰蹲在他身侧,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包蜜饯,“不好意思啊百兄,不知道你家住哪儿,没法登门拜访,只好现在跟你拜个晚年了。”
百愈奇看着女孩儿递过来的蜜饯布袋,神色复杂:“祝我晚年幸福?”
蔚南薰:“……”原来拜年拜晚了不是这么说的吗?!
百愈奇笑了声,接过布包,“我就当你祝我长寿好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晚年……你为什么会来书院啊?你不是已经得到策论科的举荐名额了么?”
蔚南薰道:“连你都知道了啊。这样说的话,你也占察举的名额,不也天天来这儿?”
因为大安是文职国度,策论科与进士科的察举不同。进士科的察举分乡试免试与会试免试,百愈奇的名额是乡试的察举。蔚南薰选择的策论科,因为人少的缘故,察举则不分乡试与会试,当然,也无殿试一说,而是直接进入策问与武举环节。
百愈奇不信的挑眉:“我可是为念书来的。”
蔚南薰笑:“我是来找你玩儿的。”
说完这句蔚南薰就在心中对百愈奇道了个歉。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看他的。
但蔚南薰的话却叫单纯的书生极为开心,直接拉蔚南薰到外面回廊上叙旧,说前半堂不听也无妨。
寒暄一阵,百愈奇笑着叹道:“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呢?”
蔚南薰奇道:“你这什么话,说好了做朋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开玩笑,这可是能上黄金榜的书生啊,她怎么可能忘了。
百愈奇垂眸轻笑:“因为你身边的人,左相家、邦政太尉家的千金,屡立奇功的少年将军,再就是皇子。他们看见我出现在你身边,清一色是惊奇的眼神。”
“……”
蔚南薰无比懊恼,与百愈奇交往,没有考虑到他出身寒门的心理。“不过是他们父亲都很厉害而已,照我说你跟他们也是一类人,等会试过后你们就是了,你还觉得有问题的话……”
蔚南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白玉的哨子递给他,“来,你把你那护身的玉牌给我,我也把我的宝贝给你,咱们就算换过信物的好兄弟了。”
好长一段时间的踟蹰,百愈奇才解下脖子上挂的灵玉,笑:“你明明是个女孩子。”
“这不矛盾啊。”蔚南薰笑道。
互换信物已经能算上正式的结交了,百愈奇心中的愁绪一扫而空。两人重新回到阁楼里坐着,百愈奇无心听讲学,把玩着手中的哨子,惊奇的发现,哨尾的滑销是可以拉动的,也就是说,这支小巧的哨子,可以独立吹出完整的曲调来。
博士在口若悬河的讲学,生员们各做各的事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直到一声异样的闷哼响起。
这一声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接下来见鬼般的惊恐尖叫,才将整间阁楼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生员们悚然看见,那个风传为五皇子妃人选的女人,正手撑着桌案上,身体痛苦的抖如筛糠,在她的脸上,以眼角为源头,蛛网般的紫色纹路缓慢蔓延开来。不过几息光景,般般入画一张面孔,已变得如罗刹鬼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