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杨天刑奋力挣扎，可于柔韧的藤蔓而言，无疑是蚍蜉撼树。一根根将藤蔓扯碎，扯到第三根时，动作缓缓停滞。局面已经很显然了，有他脱困的时间，够苏彧杀死他很多次了。
苏彧微微招手，藤蔓逆生长般钻回地面，几缕青光融入他的身体，除了地面残余的两个大洞，再无任何东西证明方才的奇丽景观。
场下，仇天桀掌心的乌光同样收敛无踪。
望月镖局的档案阁。
杨天刑一路面色阴沉如水，但是在样板契约上签下自己姓名时，却洋洋洒洒毫不犹豫。完后如卸下什么包袱似的，长舒一口气，撂笔道：“苏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招数究竟是怎么回事？”
“吞噬玄力的，是一种法阵。凡能做到玄力外放的人，都能使用。至于困住你的藤蔓，是我玄力的属性。木属性玄力，让我能够催动草木的生长。”
杨天刑听得目瞪口呆。
蔚南薰微微叹了口气：“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击败你了。你进步的速度实在恐怖，而我会的招数，都是通灵者中最老套的。”
杨天刑眨了眨眼睛，他怎么觉得，苏彧这番话，有点言外之意？
蔚南薰仍旧道：“此前与你对招，都是最普通的技巧，只是我的速度力量高于你，因而取胜。今天这回，我没用武技，全使用通灵者对付通灵者的手段，你输在经验不足上面。待你学会对付各种属性通灵者的要诀之后，破我的招式，轻而易举。”
室内安静，杨天刑的眼睛逐渐瞪大，嘴巴如同能装下一个鸡蛋。
蔚南薰挑眉：“你可别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儿还没配常驻医师呢。”
“薰姐！？”杨天刑的喊声能将屋顶掀了。
可怜冥羽清风两个孩子，被这一嗓子吼得耳鸣阵阵。
“是我是我，小点声，就这点定力。”蔚南薰出手如闪电，将杨天刑刚写好的契约递给冥羽，“快去存档盖章，然后给小将军安排房间。”
“薰姐你坑我！？”
又是一声狮吼。这回清风聪明的捂了耳朵，冥羽手里拿着契约，茫然看向蔚南薰：“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苏彧是我，蔚南薰也是我，怎么能叫我坑你？而且，是你自己反应太迟钝。”
先前她有太多言辞行为上的破绽，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在杨天刑面前隐藏身份。
经蔚南薰挑明身份，杨天刑也渐渐反应过来。难怪他会出现在围场，五皇子又对他这么上心，以及他认识望月镖局，还有他拥有玄力……
杨天刑也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当藤蔓破土而出的一刻，他会有那样强烈的恐惧心悸感。这种感觉，与薰姐用刀抵住他脖子时，完全一模一样。
仇天桀垂头看蔚南薰：“结束了么？”
“昂，结束了，咱们走吧。”
杨天刑见状，顿时急了，上前要抓住蔚南薰，“什么你就走了，你骗我签的卖身契……”
杨天刑没能碰到蔚南薰，行至一半身体忽然动不了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压力将他凭空束缚，但空间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仇天桀挡在蔚南薰身前，淡金色的面具反射外头的艳阳，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将军贵为朝廷武将，望月镖局不过是个小底盘，契约只当个玩笑便是，无需挂心。”说完，转过身。
蔚南薰愣了一下，立刻会意，先一步跑出档案阁，仇天桀落后一步跟上。两人消失于杨天刑的视野，身上那股无形中的束缚力，这才消失。
许久杨天刑都是一副骇然神色，无法冷静。
最初，他只以为这个戴着面具故弄玄虚，有几个臭钱就无视律条王法，不怎么爱开口讲话的商贾。没想到，他竟也是通灵者，而且实力如此深不可测……
蔚南薰跟着仇天桀走，沿路遇到的镖师，见她都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习武之人崇拜强者，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仇天桀，有你给我的火灵珠，我身上伤全好了，现在只剩下一道封印。”
“嗯。”
“谢谢你帮我照顾冥羽，他相比从前，变化大到我都不敢认。”
“嗯。”
“望月镖局建得好快，对不起，这几天我忙着处理前朝的事，没怎么过来帮忙。”
“嗯。”
“我给你那摞纸，除了可以主动招徕的人才，还有开年赋税的调整，以及朝廷贩售几处大铺子的价目。”
“嗯。”
说到现在，就算知道仇天桀话少，蔚南薰也没耐性了，正欲诘问，仇天桀先一步问她：“你吃糖了么？”
“啥？”
仇天桀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交给蔚南薰。她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白色的，扁圆小南瓜似的糖。
仇天桀道：“今天腊月二十三了。”
“啊……”
近些天蔚南薰忙得有些不记日子了，看街市上人流略多，还以为是藩客的缘故。
那么这些圆圆的，应当就是民间的糖瓜了吧。
糖瓜捏在手中坚实，但口感并不坚硬，反倒是酥脆香甜，蔚南薰没忍住多咬了几口，牙齿就被粘在了一起。
“仇天桀，你不吃吗？”
蔚南薰举着袋子给他，仇天桀略微迟疑，并没有接。
蔚南薰知道他的顾虑，他今天戴的金色面具，是全脸的。她从其中拿出一颗，高举着手递给他，另一手捏着袋子，手臂遮在眼睛上，偏过头去，“我不看，保证不看。”
面具束带摩擦过头发的声音。指尖有灼热的气息一沾即走，糖瓜被拿掉，旋即就是仇天桀的声音：“好了。”
蔚南薰有些疑惑，方才指尖微微一热是什么，不过马上就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注意，满眼期待雀跃的看着仇天桀，“你嚼一嚼，嚼一嚼！”
仇天桀：“……”
两人到了僻静无人的书房，蔚南薰就抽出档案中，她最看重的一张，举着给仇天桀看，“这是左相那边的消息，准确率有保障。能看到，大狱中觉醒的通灵者，少说有五个。这事儿我是必定要管，只看你有没有意愿，将他们吸纳进镖局做事。”
仇天桀从蔚南薰手中接过纸张，无视蔚南薰认真正式的态度，直接将纸张放到了一边：“有兴趣出去逛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