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仇天桀讶异。
蔚南薰往车厢一靠，懒洋洋的道：“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
仇天桀：“……”
“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不得不回去。不过还是盼点好的吧。”
商贾的马车都是很小，很不起眼的。一路行驶到饭庄后院，丝毫不引人注意。后院那边有通路直接抵达住店的房间。
现在这个时候，后院房间似乎还没开始经营，仇天桀走过去连面具都不用摘。房间的会客厅里有张大桌子，蔚南薰一进去就傻眼了，那张能坐十多人的桌子，满当当摆放各种食物。候在里面的婢女立刻倒茶水，给两人净手。
似乎是察觉到蔚南薰见鬼一样的目光，仇天桀转身解释，“我现在也比较忙，这种地方其实不太想经常来。正好今天你在，就叫他们把主要的菜都做了一遍，你一样尝一口，有问题我也好换厨子。”
蔚南薰：“……”
屋内婢女应该是仇天桀手下安排的，在桌边布菜服侍。仇天桀知道蔚南薰的习惯，就直接叫婢女出去了。典雅的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蔚南薰慢悠悠挑着鱼刺，问，“你最近比较忙，我这样总来找你，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会。你不在的时候，我肯定有各种事做。但你在的话，我就不忙了。”
蔚南薰一个不小心把鱼肉戳出个洞来。
吃饭的时候，蔚南薰跟仇天桀聊了聊最近书院里的事，包括五皇子八皇子这些。
仇天桀听的叹为观止，连手上的箸子都放下了。
“风姑娘，说实在的，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是态度最恶劣的。现在我才知道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相比于你对五皇子，我这简直是优待厚遇。”
听这家伙夸张带揶揄的话，蔚南薰特想抄起桌上的棒骨，塞他嘴里。
“你觉得五皇子对我特好？”
“以你们彼此的身份。不能算是特好。但如果抛去身份，他挺像戏词里一往情深的主人公。”
蔚南薰明白仇天桀的意思。夜玄烛对她掏心掏肺，但她一定要把事情做绝，一定要用法术胁迫他的生命才罢休。
蔚南薰：“你是不是省略了一句，我特像戏词里面，心地恶毒伤害纯情主人公的妖女？”
仇天桀温声：“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
蔚南薰心里爆了句脏话，抄起盘子里一个馒头，朝仇天桀的嘴扔过去。
仇天桀稳稳的接住了馒头，一点也不恼。轻笑一声，撕了一块放在嘴里。“好了，不闹了。说你发现了什么吧。你觉得他哪里有问题？”
蔚南薰悠悠坐回去，“就他对我的称谓啊。即便我乳名真叫笑笑，凭我们两人的身份，他也不该这样叫我。”
那时候，夜玄烛应该是看见她咳血，被吓到了，情急之下喊出的称谓，一定是这些年他所习惯的。
一个跟她关系八杆子打不着的皇子，对她的称谓不是危月燕，不是风泽笑，却是这样一个亲昵暧昧的称呼。这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蔚南薰：“而且，我感受的很清楚，他这样的人若跟我敌对。我几乎没有胜算的。真的很奇怪，都是皇上的儿子，为什么他这么特殊……喂，仇大帮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蔚南薰不悦的拧起眉。面前这家伙已经捏着馒头，低着头，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好一阵子了，她可不觉得他面前的白菜有什么好看的地方。
“啊，抱歉。”仇天桀这才恍然回神。
蔚南薰狐疑，“你想什么呢？”
“我是觉得，一个男人将姑娘家的名字，记成这样的亲昵暧昧，应该是喜欢上对方了。”
“老天你可别扯了！”蔚南薰很无语，“我跟他要是在一起，就是一道天雷下来把我俩一起劈死。”
“什么？！”
“谶语啊。皇室跟玄危不能通婚。其实是因为，玄危的后代，都会继承父母的占卜天赋。祖师爷怕这样的天赋出现在统治者身上，君臣失道，天下大乱。”
“……所以，你们祖师爷不允许的，其实是皇室跟玄危诞下后人吧。”
“嗯。”蔚南薰发出一个单音，疑惑的看他。
“那么若是单纯的男女相爱，不逾越雷池的话，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蔚南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仇天桀又道，“就像你对二皇子的期望一样，你是只要他的心，不要他的人。”
“……”
这件事是蔚南薰心里一道伤。确实有一段时间，她和二皇子将彼此是做世上最珍视的人，可后来他得到皇权，两人之间关系的性质就变了。
仇天桀追问：“所以，既然二皇子都可以，五皇子为什么不行？”
即使跟仇天桀是熟稔的旧交，蔚南薰不能毫无芥蒂的，让他揭起自己的伤疤。
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心中暴虐悲痛仇恨一系列负面情绪翻涌，蔚南薰强压下情绪，沉声：“不要跟我替夜玄朗，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仇天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蔚南薰脸色不妙，最终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蔚南薰没管仇天桀，她又想起来上次在校场里，夜玄朗跟蔚如嫣半抱着的样子。
郎才女貌，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即使站在蔚南薰这个角度，都觉得两人才能匹配，性格互补，蔚如嫣是最适合皇后的人选。
可她看见夜玄朗对蔚如嫣动真情， 她心里就会像刀割一样。是嫉妒，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她也说不好。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自己这些年跟着夜玄朗，保护他，手把手教他怎么掌权，如何小心行走在各方势力之间，吸食养分壮大自己……如果没有她，他现在应当还缩在阴冷偏僻的皇子府里，不谙世事，不问朝政，他任何一个弟弟都能欺负到他头上来。
如果没有她，现在的夜玄朗，蔚如嫣一定不会喜欢。既然这样，凭什么她陪着夜玄朗脱胎换骨，却叫蔚如嫣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