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盘龙宫修建完善,帝王登基,翌日国师受封。
史官记载那日帝王登基的情形——
危月燕躬亲着手登基大典谋划,事无巨细。早上亲自去叫醒帝王,骑马随着帝王车辇,先去四方神坛祭天地日月,后回新建的盘龙宫。帝王接受百官朝拜时,危月燕立于阶下,情难自已的哭了起来。熟稔的朝臣问其故,月曰,视帝登基,大类视自家闺女长大成人、嫁为人妇。
登基大典之后,蔚南薰太累了直接回去休息,导致这段文字未经审核直接出现在了进奏状上,发往地方。
不到半个月,全大安的百姓都知道,新一代的危月燕,把当今圣上当做自家小姑娘看待。
之后,大安由乱转治,前朝重新洗牌。
百愈奇的案子被平反,殿试重新来过。但这回书生的成绩一塌糊涂,因为博士问他政见的时候,他眼神一直在坐危月燕那张椅子上,转毛笔转得专注的蔚南薰身上。
杨天刑闲了一阵子,受封去了沁城做守将。白芷溪跟白榆相认,但她不愿意再回白家,缠着蔚南薰给她排了个皇宫御侍长的职务,想干活干活,不想干活干脆出去玩。
蔚南柯进了军营,隐姓埋名从普通士卒做起。不过他的仕途并不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国师的亲弟弟,而国师不希望他打打杀杀,她希望他能跳过打拼事业这一步,直接领着媳妇,致士还乡。
夜玄烛并非乾晖皇帝亲生的消息,到底是公诸于世。因为他跟蔚南薰想要光明正大、不受言官褒贬,就只能实话告诉朝臣,他二人根本不受谶言制约。
至于夜玄烛的亲爹是谁这个问题如何唬住朝臣,蔚南薰想起自己在蔚家时的经历。就说乾晖皇帝南巡时不幸落水,有一老渔夫泛舟湖中,把乾晖皇帝救起来的同时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帝感激涕零,誓抚养其独自长大成人、视若己出。
朝廷上,蔚南薰用冰冷的眼神扫视过朝臣,问,“曾不为先帝之厚德感动泣涕焉?”
朝臣们总觉得,这个版本的故事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一时也想不出是哪儿,总之危月燕让哭老老实实哭就是了。
下朝后,夜长风形容群臣哭得跟他快死了一样。
之后礼部忙得四脚朝天,筹备危月燕嫁人的婚事,还是开国以来第一回。因为历代危月燕多为男性,仅有的四位女性国师,也全是见一个爱一个,在国师府养了一群男宠,根本没有考虑婚嫁的。
最难办决策的事,莫过于究竟是危月燕嫁,还是让五皇子入赘。群臣大多建议是后者,是怕五皇子分权,干扰朝政。
连着几天上朝都听着底下臣子为嫁人还是入赘吵得不可开交,夜长风终于忍无可忍,看向身侧:“我说,你能说句话么?”
当朝批改折子的蔚南薰顿笔,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觉得可以两套礼数一样来一遍。”
夜长风:“……”
群臣:“……”
朝臣们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的折子快将夜长风淹没的时候,国师府一张折子幽幽送到了夜长风手上,危月燕说大婚的事儿可以暂时不管,她准备告假,少说一个月,多则一年半,因为她怀孕了。
看折子的夜长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即刻叫人把蔚南薰叫到盘龙宫,情绪激动连脏话都出来了。“风泽笑,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还没学会披折子需要你帮我,你就给我搞这么一出?!”
蔚南薰小心的护着肚子,往后躲了一步离暴怒的夜长风远一点,心虚的小声,“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怀上啊,我们不过才有过……”
她伸出手指,“我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你特么给我闭嘴!”夜长风气得肺都快炸了。
他叫她过来是听她解释的!不是叫她告诉他,她跟五哥多么恩爱的!
蔚南薰又幽幽退后一步,用微弱胆怯的声音凶狠补刀:“反正木已成舟,就算你不批假,我也不会来上朝的。”
夜长风握着玉玺的手青筋毕露。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不是十月怀胎么?为什么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半?”
“哦,因为算上带孩子,至少一年半。前者的话……”蔚南薰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凑过去小声,“我还不知道阿烛喜不喜欢小孩子呢。万一他不喜欢呢。”
言外之意,这孩子还有可能不要。
夜长风瞪大眼睛,不能理解蔚南薰的思维方式。“这可是你怀的孩子,他的想法就直接决定这小生命的生死了?!”
“可是,他高不高兴,比我高不高兴要重要。”
夜长风:“……”老子特么多余这一句。
夜玄烛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盘龙宫里,正窃窃私语的两人吓了一跳,蔚南薰下意识反应便是销毁奏折,布料男人先她一步,将折子握在了手上。
眼瞅着男人的表情阴冷压抑下来,蔚南薰心道一声完犊子。
“这种事情,你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跟这小子分享。”
“……”蔚南薰瑟瑟发抖往后躲。呜呜呜你别这么凶的看我,要动胎气了。
夜玄烛将折子放下,面无表情:“为什么说少则一个月?”
啧,果然是表兄弟,上来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
蔚南薰原本是想回去好好打一遍腹稿,再跟夜玄烛坦白交代的,眼下只能临阵磨枪,结结巴巴道,“那个,因为,我,我之前太开心,就忘了吃药了…我想着,你要是不喜欢小孩子,我就……”
“我喜欢呢?”
蔚南薰被打断,愣了一下,“那就生啊。”不是,除了堕胎和生,还有别的选择吗?
“再说一遍。”
“额,我说,那就把这孩子生下……”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说出来,就被男人凶狠强势的亲吻吞没。蔚南薰怔愣好半天才反应男人的心思,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应。
被无视的夜长风气得浑身发抖。
待两人分开,蔚南薰靠在男人怀里,唇角幸福的微微上扬,“你想要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夜玄烛低头别过女子耳边碎发,眉目温柔,“无所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孩子出生后,你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我?”
男人无奈失笑,捧着她的脸,誓言郑重,“自然是你,我这一生一世, 只有你一个人。”
蔚南薰心满意足的咯咯笑起来。
旁边被无视了很久的夜长风:“……”
少年朝旁边老太监招了招手,“把那个谁上书让朕选妃的折子给朕找出来。”
“啊?皇上,那折子您不是批过了么?”
“朕改主意了。你告诉他,朕准了,赶紧把女人给朕送到宫里来!妈的,等她生完孩子,这一箭之仇朕一定要报!”
老太监:“……”
蔚南薰递的那封折子属于国家大事,皇帝一个人做主不合适,于是隔天放到朝堂里讨论。
群臣们普遍不同意,倒不是说不让国师休息一年半,这话他们不敢说怕掉脑袋,他们只是觉得应该抓紧时间赶紧大婚,毕竟带着一个孩子再大婚,这种事儿史官没法写。
夜长风也是这么想的,但回到国师府找蔚南薰的时候,偌大的国师府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桌上留下女人字迹歪曲的字条——
我跟阿烛已经离开大安,到北国游玩了,潜珑商帮在北国也有势力,我俩有车马有盘缠,无需担心。前朝之事不懂问左相,后宫之事不懂问菁太妃。
柜子里有三颗传音石,有急事用它联系我,虽然我不希望你真的用到他们。
一年半后我会准时回来,回来后我希望看见凤冠霞帔已经准备好了。要好看的,拿不准主意就都要!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过年去四方神坛祭祀时,别忘了替我拜一遍,我的愿望是跟阿烛一辈子都能在一起,然后多活两年,对了,还有让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体健康。
听说你要选妃了,你可千万别跟你父亲学,宫里的女人多少都不嫌多,就是别上外面摘野花,别让下一任危月燕也满世界找人去。
发自肺腑提醒你,皇后的位置别那么快决定,倒不是说前朝党争我不能帮你搞定,而是以防日后你真爱上一个姑娘,要给她名分,就必须伤害另一个人。
令,大婚之事朝臣必然群起上书,告诉他们我已经跑路便是。
勿念,风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