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年感觉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此事如此恶劣,简直是把大梁律法踩在脚底践踏!
若是让朝廷知道,办自己个玩忽职守都算轻的。
弄不好以证效尤,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当即冲吕胜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就算把安城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吕胜为难:“这怎么查.....”
胡永年也不吭气了,对方能在大庭广众下杀人不留痕,又怎会被轻易找出来。
陆玉飞见他实在为难,提醒道:“若你想给上面一个交代,大可说粱宣年是被灭庞家庄的那伙匪徒杀害。”
胡永年双眼一亮,看着陆玉飞的目光充满感激。
如此一来,两件事都有了解释。
朝廷就算责怪,自己也可借口对方实力强大,安城守军不足无法抵抗。
想到此处,他算是松了口气:“多谢!吕胜,还不更紧给梁大人收尸。”
陆玉飞冷冷道:“别忘了,庞家庄还有将近百口人尸骨未寒。胡大人,你也顺便收了吧。”
他说完,冷脸就走。
心里也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只差一步,就能让梁宣年在田家自尽。
既能了结自己的心愿,还能帮李寡妇出口恶气。
结果还是未能如愿!
“陆公子,请留步。”
陆玉飞的思绪被打断,这才发现田学林的马车已停在身边。
田学林一脸惊恐的下车,问道:“陆公子,粱大人怎会.....”
陆玉飞懒得解释,冷声道:“你要不自己下去问他?”
他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话语间带一股煞气。
田学林一个激灵,摇头苦笑:“陆公子误会了,我是说....如果此时与你有关,日后若有难处,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陆玉飞冷冷一笑,继续朝家走去。
田学林面上尴尬,心里却不住打鼓。
得罪这样的一个人,谁都会感到害怕。
突然,陆玉飞停了下来。
转头看着田学林问道:“你真的想帮我?”
田学林作揖拱手,用对待前辈的态度说道:“陆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就一件事!回去告诉你的好大孙,害死李寡妇的事情,该有个了解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陆玉飞的话让田学林如遭雷击!
等他从惊恐中回过神时,陆玉飞已没了踪影。
他也顾不上与胡永年说话,立刻上了马车朝家里赶去。
一进屋,他便将田瑜川和凤语烟叫到一起。
将粱宣年以死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都是又惊又恐。
凤语烟忍不住道:“当真是陆玉飞动的手?大庭广众,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田学林皱着老眉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粱宣年一死,安城没人在找陆玉飞的麻烦。如此一来,麻烦的就是我们!”
他看着田瑜川道:“事不宜迟,你立刻收拾东西回凌州。至于语烟,你留下帮我做件事....”
又到黄昏。
秋风瑟瑟。
陆诗诗跪在坟前,泣不成声道:“娘,我和爹来看你了!爹爹说,害死你的人已经死了,您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陆玉飞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刚毅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无比惆怅。
周围是庞家庄一百多口人的新坟。
肃穆且寂寥。
胡子默幽幽道:“真想不出谁会如此心狠手辣,对这些无辜的百姓下手。”
他用眼角,瞟着陆玉飞。
没等到回应,只好继续道:“粱宣年死了,你的仇算是报了。那这些百姓的呢?”
陆玉飞将目光,从墓碑上收回,冷冷道:“你认为他们是因我而死?”
“反正不是因为我。”胡子默笑了笑,接着表情忽然严肃,“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粱宣年是个弃子?如今全都死了,刚好让某些人高枕无忧。”
陆玉飞沉吟片刻,才缓缓摇头道:“我说过,我只找害我媳妇的凶手。是粱宣年指使陈海,这就已经足够!至于他背后还有什么交易,我不管。”
“别人未必这么想!”胡子默叹了口气。
又盯着陆玉飞看了半晌,忍住不住道:“你究竟是谁?”
陆玉飞笑道:“你朋友。”
胡子默点点头,也笑了。
等庞家庄所有人都下葬,天色已暗。
陆玉飞冲胡永年道:“麻烦先带我女儿回去,我还想去庞家庄一趟。”
胡永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胡子默抢先道:“我与你同去。”
胡永年叹了口气,带着陆诗诗坐马车走了。
之前的村庄,现已一片焦土。
胡子默和陆玉飞骑着马,在废墟中转了一圈。
离开时,胡子默才问道:“看出了什么?”
“你想知道?”陆玉飞表情凝重。
胡子默很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摇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你杀妻之仇以报,接下来是否该专心经营买卖了?”
话一问出,陆玉飞神情更加凝重。
两人骑马缓行。
不知走了多远,陆玉飞才开口道:“我想去趟凌州.....”
不等胡子默再问,他便将北戎石料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子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掉坑里了。
黑着脸道:“此事若不查清,锻造机一旦造出来,我们的麻烦也就来了。”
陆玉飞若有所思点头,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林耀?”
“不可能!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胡子默话锋一转,“不过他那个师父,倒是很值得怀疑。”
两人说着已进入城门。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街上行人已经寥寥。
大部人全到了陆家门口。
城里的百姓,今天是开了眼界。
上午监御史大人,当街被神秘人砍掉脑袋。
这件事大家还没完全消化,此刻田学林竟带着全家老幼,披麻戴孝跪在陆家门口。
这种奇怪的事情,他们平日连想都想不到。
李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问道:“田老先生,你这是作甚?”
田学林一字未说,先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然后才道:“李姑娘,我们全家给你娘戴孝,求求你绕过我们吧。”
李柔抬了抬手,似乎想去扶。
最后硬生生忍住,冷冷道:“我娘是田瑜川害死的,与你们没有关系。带着人走吧。”
田学林一个响头磕下:“你这是不原谅我孙子了?”
凤语烟也哭诉道:“李姑娘,我夫君做的不对,请你大人大量。我孩子还小,不能没了父亲啊。”
田家人全都开始磕头哀求,凄惨的景象足以令任何人动容。
只有一人除外。
陆玉飞骑着马,不知何时已来到人群外。
他高声喊道:“你儿子不能没了父亲,难道李柔就该没了娘?李石头,不同样也是孩子?”
他下马走到李柔身边,面无表情道:“何必跟这些人浪费口舌?回去吧,他们爱跪,让他们跪着就好。”
李柔微一犹豫,点头回屋。
陆玉飞更是看都不看田学林等人。
就在他一只脚迈过门槛时,胡永年上前道:“陆公子,可否听我说两句?”
陆玉飞平静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参与,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话虽如此,但田老先生毕竟为官一生。若是非要用血解决矛盾,怕是谁都无法安宁。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不如让田家做些赔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胡永年边说,边小心翼翼观察陆玉飞的神色。
现在他不希望城里再出任何麻烦。
这段恩怨若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田学林也道:“陆公子,我的诚意可全都拿出来了!我们不光赔钱,田家所有人从今日起,给李姑娘母亲守孝三年,你看这样可好?”
陆玉飞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
“这样就能换田瑜川一条狗命?那你们倒是说说,李柔的母亲值多少钱?你们打算怎么赔法?”
田学林眼角一抽,听出陆玉飞明显不想用钱了事。
紧张道:“陆公子....你真的打算要我孙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