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哨楼。
守城军各个伸长了脖子远眺。
远处大火已熄,依旧有一股股的黑烟冲上云霄。
吕胜担心胡永年的安全,刚想带人出城看看,就见城墙外走来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那人身上的黑衣已洗掉色,头发上还有不少灰尘,显然是已经走了很久的路。
可他却身体更如标枪般笔直,步伐也相当稳健。
最让吕胜注意的是此人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势。
很慑人。
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他正考虑要不要下去盘问此人来历,就见远处有两匹快马驶来。
等看清马上是胡永年和梁宣年后,那个奇怪的人已不见踪影。
吕胜也顾不上他,赶紧带人下楼迎接。
此刻,陆玉飞也来到城门前。
远处的黑烟,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方向刚好就是庞家庄。
接着他就看见了胡永年。
马上还有黑灰,胡永年衣服和脸上的灰更多。
一旁的粱宣年也同让如此。
他快步上前,问道:“失火的地方,可是庞家庄?”
胡永年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似乎没想好怎么开口。
最后在陆玉飞锐利的目光下,他艰难的点了下头。
陆玉飞冷声问道:“伤亡如何?我哥嫂呢?”
胡永年不得不开口了,喃喃道:“全庄无一幸免!”
陆玉飞脸上失去血色。
很快,他就听出这话里的不对。
质问道:“失火而已,为何会无一人幸免?”
“大多是被利器砍死的....那火,我看也是人为。”胡永年说完,就发现陆玉飞气势变得骇人无比。
站在旁边的吕胜一怔,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股气势让他想到刚才那个奇怪的人。
陆玉飞如刀锋般的目光,已经落在粱宣年脸上,冷声道:“你做的?”
粱宣年眉头一皱,就听胡永年道:“你千万不要误会!刚才我与梁大人,一直在军帐中安排铁骑返程。直到看见庞家庄火起,才赶过去看看。”
陆玉飞像是没听见。
依然死死盯着粱宣年,一字字道:“回答我!”
粱宣年突然笑了。
似乎陆玉飞越气愤,他就越是开心。
悠然道:“你认为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反正你也没有证据,更没有本事把我怎么样。有种的话,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杀了我。”
“粱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胡永年急了,“此事明明与你无关,你为何不解释?”
“我解释他会信?”粱宣年反问。
胡永年看了陆玉飞一眼,不说话了。
粱宣年又问:“既然不信,我何必要解释?”
他冲吕胜招招手:“你过来,见你的佩刀交给陆公子。”
“啊?”吕胜一怔。
粱宣年突然喝道:“听不懂本官的话?把刀给他!”
吕胜只好上前,双手恭敬的将刀递到陆玉飞面前。
粱宣年翻身下马。
就站在陆玉飞五步之内,挑衅道:“还记得昨晚你是怎么羞辱本官的吗?逼着廉良砍我!现在本官也与你斗一斗,接刀。”
陆玉飞没动。
粱宣年加大声音,喊道:“接!刀!让我看看你这几年,究竟在外面学会了什么本事!”
陆玉飞还是没动。
粱宣年等了片刻,鄙夷一笑:“看来你还是之前的窝囊废。”
他说着便伸手朝陆玉飞脸上拍去。
很慢,很挑衅。
陆玉飞却出手如电,半空攥住粱宣年手腕,冷声道:“你只剩下这一只手了,还是留着的好。”
粱宣年笑道:“如此关心我?本官着实有些感动。”
“你用不着感动,我留你这只手,是让你上吊用的。”陆玉飞声音很轻,甚至已经没有了怒气。
粱宣年眼角微微一抽,冷冷道:“我怎么死都行,就是不会上吊而死!今天你不杀我,我就会想法杀你女儿。若是不够,我就杀光你身边所有人!”
“非逼我砍你?”陆玉飞皱眉道。
“对呀!你敢吗?”粱宣年笑的很得意。
当众激怒陆玉飞,这是让他们粱家摆脱麻烦最简单的办法。
只要陆玉飞动手,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梁国境内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头百姓,再没有一个人敢帮他!
至于自己写的那封“罪状”,也不再有任何威胁!
见陆玉飞不动,他催促:“昨晚嚣张的样子呢?接刀啊!不敢?不敢的话,就滚一边去,窝囊废就该有窝囊废的样子!”
胡永年听着两人对话,冷汗直冒。
悄悄朝吕胜使眼色,示意他将刀拿远点。
吕胜刚要后退,手里一空。
刀被陆玉飞接了过去。
粱宣年见状,脸上笑意更浓。
压低声音道:“动手!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我一死,你陆玉飞在梁国境内,将永无立足之地。”
陆玉飞轻声道:“这样你就能保证你粱家其他人,不再受到威胁。”
粱宣年冷笑不语,算是默认。
陆玉飞叹了口气道:“可惜你错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牵连无辜,从始至终我只想让你一个人死而已。”
“那你就动手!”粱宣年催促。
陆玉飞此刻出奇的冷静。
沉声道:“不可能!我看出你与庞家村的事情无关,所以休想激怒我。记住,你只能有一种死法。”
“哈哈!!!”
粱宣年仰天大笑。
笑罢才道:“想让我感受你媳妇的痛苦,休想!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怂包!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怂包.....”
“包”字一出口,他便觉得眼前一花。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前飞了过去。
不光是他。
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感觉。
接着周围百姓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等胡永年看清眼前的情况后,吓得从马上栽了下来。
梁宣年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滴溜溜滚着。
陆玉飞满身鲜血,冷脸站在原地。
受惊的百姓四散而逃。
守城军全都用抽出兵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砰!”
粱宣年的身体,也倒了下去。
胡永年却已站起,指着陆玉飞气急败坏道:“你糊涂!糊涂啊!怎么可以当中将粱大.....”
他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鞘在陆玉飞手中。
刀还在鞘里。
吕胜严肃道:“不是你动的手?”
陆玉飞微微摇头,然后缓缓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一条巷子。
胡永年闻言,如遭雷击!
监御史就死在自己眼前。
死在全城百姓眼前。
结果他这个县丞,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喃喃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陆玉飞叹了口气,头也不回道:“可惜,太便宜梁宣年了。”
胡永年一个激灵,厉声问道:“那个叫周妙晴的女人呢?”
陆玉飞转过身,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笑容:“你认为是她?”
胡永年毫不犹豫道:“当然!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威胁,而是直接杀了粱大人。”
陆玉飞摇头:“她擅长的是行刺,用的是巧劲。这种一刀斩下头颅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过做到的。”
胡永年两眼瞪着溜圆:“她弱?若不是她,本官实在想不出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陆玉飞闻言,嘴角翘的更高。
就好像胡永年这话,是在夸自己一样。
“你笑什么!现在监御史死在我面前,我始终要有个交代。”胡永年气道。
吕胜插口道:“陆公子,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是谁动的手?”
胡永年一挑眉梢:“你若知道,一定要告诉本官!”
陆玉飞盯着粱宣年,凹凸不平的伤口。
许久,才摇头道:“他作恶多端,想让他死的人很多。我又怎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