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永年黑着脸,环视众人:“都听见了?”
胡子默只能无奈叹息。
被自己亲哥这样指认,只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胡永年走到陆玉飞身前,沉声道:“你是想跟我回衙门受罚,还是当着李寡妇的面赎罪?”
陆玉飞沉吟着,凝视着胡永年。
缓缓道:“这义庄里有太多人,对不起李柔一家,唯独我除外!”
胡永年被说的一怔。
陆玉飞望向周华清:“刚才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有几分面熟,现在看来是因为周姑娘的缘故。”
周妙晴闻言,有些羞愧,有些局促。
周华清却像没听见一样,仰着下巴,明显不屑与陆玉飞这样的人说话。
陆玉飞只好又道:“你们该说的,想必都已经说完。现在也该轮到我说些话了吧?”
粱碧珺阴仄仄道:“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想怎么抵赖?”
“没想抵赖,我就想问一句....”陆玉飞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看着周华清目光更是冷的出奇,“是不是你挖的?”
周华清本没看他,只觉浑身突然被一股寒意笼罩。
他不受控制看向陆玉飞,只见对方眼中似已结冰。
又冷,又慑人!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不是。”
陆玉飞的声音,比目光还冷:“现在承认,留下两只手谢罪,你还能活着离开。否则这义庄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周华清眼角抖得更厉害,突然笑道:“哈哈,当我是吓大的?我刚才回答你,那是给胡大人面子!你若在得寸进尺,就不是少眼缺舌。我让你脑袋搬家!”
粱碧珺补充道:“不光是他!还有这个动手打我的贱女人,也不能放过!”
周妙晴绣眉紧蹙,神情不知何时已变的无比复杂。
陆玉飞冷冷一笑,问道:“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主动承认了?”
“手段?就你....”周华清真的被都逗笑了。
可话没说完,就瞧见一道寒芒疾驰而来。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
扔在周妙晴面前的刀,被陆玉飞用脚尖挑起。
此刻正带着“呼呼”风声,飞向周华清腰间。
周华清惊呼一声,展开身法朝门外退去。
他速度快如猎豹,眨眼间一只脚已到门槛外。
那柄刀更快!
“啊啊!!!”
周华清另一只脚锵锵退出门口时,他的惨叫就响了起来,右手也掉了下来。
血腥味让义庄显得更加诡异,更加渗人。
门口的百姓,纷纷后退,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周华清。
粱碧珺脸色比天上的玄月还白,那目光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
胡永年气的胸口起伏,刚要开口,衣袖被胡子默拉了拉。
胡子默皱眉摇头,转而看向周华清。
周华清手腕切口整齐,鲜血如注。
冷汗一滴滴从额间低落。
他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盯着陆玉飞,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哥.....”周妙晴轻呼一声,跑了过去。
陆玉飞听清楚,眉头不由皱了皱。
若周华清是粱碧珺的人,那周妙晴到底在帮谁做事?
真的是丞相?
帮丞相做事的人,又怎会在乎一个小小梁碧珺?
“滚开!”
周华清用仅剩的一只手,猛的把周妙晴推倒。
他目光始终锁在陆玉飞脸上,咆哮道:“卑鄙!无耻!偷袭算什么本事?”
陆玉飞轻笑道:“你技不如人,喊什么?”
他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周华清走去。
嘴上反问道:“你信不信,少一只手只是个开始?我有更痛苦的办法,让你说出自己做的事!让大伙听听谁更卑鄙,谁更无耻!”
“嘶.....”
周华清眼底多了些慌乱。
陆玉飞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他心头。
秋风拂过,带起细微的尘土。
也不知道是不是深秋的夜风太冷,冷的让人发颤。
他身体已开始微微发颤。
一股前所未有凉意,随着陆玉飞的目光进入自己血液骨髓之中。
月色下,周华清嘴唇已变成青色,脖颈上的血管暴起,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道:“站住!我用一只手,照样可以杀你!”
陆玉飞走到带血的刀边,停下脚步。
再用脚尖一踢。
动作一出,周华清瞳孔瞬间缩成一个黑点,精气神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整个人就像是头戒备警觉的饿狼!
然而刀却在地上摩擦出一连串的噪音,缓缓滑了过来。
陆玉飞嘴角挂着轻蔑又鄙夷的弧度,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挑衅道:“那就把刀捡起来,我看看你怎么杀我。”
周华清闻言,身体又是一颤!
何必再去捡刀?
气势上已经输的彻彻底底。
再动手也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他脸上又青又白,最后红着脸道:“我承认你武艺确实比我高!可这有什么用?我背后有粱大人撑腰,你背后有什么?小小的县城?我看就连他都未必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还在安城,还在凌州郡,我保证你会付出比一只手更惨痛的代价!”
胡永年动容道:“梁大人?你说的可是粱监御史?”
周华清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狞笑:“当然!你个小官办事不利!今天我若是活着离开,一定让扒了你这身官服。我若死在陆玉飞手上,你胡家也一定会陪葬!”
“够了!”梁碧珺冷脸色呵斥,“你的话有点太多了!”
周华清立刻低下头,虽没在开口,脸上却写满了不甘。
粱碧珺笑道:“胡大人,我与他不熟。他更是不是我粱家的人,刚才的话切莫放在心上。”
胡永年尴尬一笑,显然全都放在了心上。
陆玉飞闻言,突然说道:“既然不熟,那我杀他,也不会得罪你粱家了?”
粱碧珺眉头刚刚皱起,耳中便响起周华清的惨叫。
转头看去,周华清右腿已被陆玉飞踩折。
“胡永年,你就这样看着?”梁碧珺惊怒交加!周华清的死活她不在乎,但陆玉飞这样做,明显是彻底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点,她决不能忍!
胡永年刚要开口,就听陆玉飞道:“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剧痛之下,周华清狂笑道:“是我挖的又怎么样?有种当着胡永年的面杀了我!反正有人县丞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陆玉飞摇了摇头道:“我说了,你主动承认,今夜便不会死。在留下一只手,你便可以走了。”
“不要.....”
周妙晴伸手想拉陆玉飞,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陆玉飞冷冷道:“你想替他求情?”
周妙晴看看李柔,又看看周华清,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胡子默轻咳一声劝道:“既然水落石出,你还是把这个人交给我们吧。”
“不行!”粱碧珺柳眉倒竖,“他刚才谎称与我哥有关,这个人我自然要带回去审问!至于你们衙门.....”
她一指陆玉飞:“你们该抓的人是他!活生生砍下人手,这可是大家亲眼所见!胡永年,你还不抓人?”
话音未落,胡子默抢先朝旁边几个衙役挥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陆玉飞拿下?”
衙役犹豫着,慢慢朝陆玉飞靠近。
都知道他身手好,生怕会突然暴起伤人。
陆玉飞清楚有些台阶始终要给,便十分配合。
只是冲胡子默说道:“李寡妇的事情,交给你了。”
胡子默点头。
胡永年这时才道:“赵夫人,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没别的事,我这就回去审问陆玉飞。”
粱碧珺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周华清流着冷汗,跟在身后。
没走两步周妙晴的声音,便在背后响起:“哥.....你骗我,要杀陆玉飞根本就不是丞相对不对?”
她声音虽轻,周华清却听的一字不落。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我从来没说过主家是谁,一切都是你自己猜的!我警告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赶紧离开陆玉飞!”
他说到最后,周妙晴眼泪已流了下来。
夜更深。
县丞府的厨子被人从被窝拉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做了一桌子菜。
现在菜已在桌上。
胡子默端着酒杯道:“陆兄,你也别怪我爹!他这个位置,想要不得罪人太难了。”
陆玉飞笑道:“所以得罪不起官大的,就只能得罪我了?”
胡永年尴尬一笑:“只怪粱碧珺总用他哥哥压我。陆公子,莫怪啊!”
他说完先干为敬!
陆玉飞见状,也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胡子默笑道:“陆兄,大气!”
陆玉飞微微摇头,表情有些惆怅:“梁碧珺的目标是我,不管是你们还是李柔....其实都是被我牵连,又何来大气之说?”
胡子默刚想宽慰几句,就见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走了进来!
“大人,急报!刚才城守校尉查实,天黑前天宝寨大批土匪以混入城中!”
“啪!”
胡永年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陆玉飞神色也变得凝重。
他之前生居高位,当然清楚土匪进城代表着什么。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胡家定被满门抄斩!
胡子默长身而起,严肃道:“确定消息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