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张大爷家没多久,村里就有人带来消息,告诉我们已经联系了镇里,不过因为路程天气的原因,警察需要明早才到,让我们绝对不许乱跑。
我们自然一口答应,有张大爷的保证在,其他人倒也没再找我们麻烦。
只是这软禁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还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事,不说那些警察抓不到真凶,会不会拿我们爷仨顶包之类,就是留在这里不走,万一胡癞子的鬼魂找来咋办?
张大爷倒是没有看守的觉悟,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我偷偷摸摸观察了好久,也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看来应该不是假冒。
下午的时候,我们爷仨没事可做,聚在房间里合计最近的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如果胡癞子真是幕后黑手,且不说他有没有这本事,就说现在人都死了,还把自己变成厉鬼凶鬼,他图个什么?
更让人在意的,是昨晚娟子对我出手时,曾经提到过的某个人。到底是谁告诉她,吃了我的魂就能复活,肯定不会是胡癞子说的。
而且胡癞子还提过,是我害了娟子,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也成了鬼,不然估摸着还要顺便加上自己。
我这完全躺着中枪,自己一直都是受害者,上哪儿去害死他们?
可爷爷也说了,鬼是不会说谎的,胡癞子这么说,要么真是如此,要么就是误会了什么。
几番结合,结论其实很好得出,胡癞子或许是那个放出女鬼烧了房子的人,但他绝对不是最终的黑手,在其背后,恐怕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只是这就更奇怪了,咱一个老老实实的高中生,在镇里上学也没得罪过谁,家里也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谁会大费周折搞这种事,甚至还闹出了几条人命。
现在可不是乱七八糟的时代,就算村里通讯不畅,杀人这种事也是不能做的。
想着我就看向爷爷,眼珠子转了转,稍微有了一点头绪:“爷爷,咱家……祖上当过什么大官没?我听山岩村的胖墩说,他家祖上七八辈,还是啥朝代的县官呢。”
爷爷面色古怪,敲了敲我的脑袋,撇嘴道:“啥子乱七八糟的,咱家祖辈都是农民,狗屁的大官,连给人当护卫的都没。”
我干笑一声,又道:“那咱家得罪过啥人没?什么游方道士过来讨饭,被咱家赶出去过?”
“臭小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家没什么特别的,你也没什么特别的。”爷爷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当年选你搞这幺蛾子冥婚,也就是你生辰不好,没什么可考究的。”
我有点沮丧,爷爷这么说,看来是没什么戏了,刚还想着会不会是和祖辈有点渊源,结果现世报到了我头上,这么看似乎也不太对。
“爸,您说……会不会是妈她……”突然,老爸耸拉着脑袋,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还没说完,却被爷爷狠狠瞪了一眼,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
“闭嘴,别瞎说!”
爷爷表情很凶,看的我都楞了一下,爷爷平时可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这是咋了?
琢磨了一下,老爸刚才好像提到了奶奶。这似乎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爷爷也有说过,奶奶留下了什么东西,可以应付一般小鬼,难不成这事……和那从未见过的奶奶有关?
我想追问,可看爷爷凶巴巴的样子,再看老爸已经怂了,无奈打消念头。看起来,奶奶似乎是家里的一个禁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正好有人敲了敲门,爷爷有点心虚的开门,张大爷站在门口招呼我们吃饭,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爷爷道了声谢,好似故意和张大爷客套,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催促着我们洗手。老爸可能觉得说错话了,应了一声起身就走,到门口才想起我来,回头喊我赶紧过来。
我起身过去,最后一个出了房间,在离开房间的瞬间,太阳穴忽的冷流一刺,穆晓玲的声音竟然冒了出来:“夫君小心,别出去!”
我一怔,刚才这是幻听了?身子顿了顿,想要听听有没有下文,却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老爸又是一声催促,我有点犹豫,问道:“爸,我有点不舒服,能在屋里吃么?”
“胡闹!你以为是在自个儿家呢?”老爸还没说话,爷爷又发火了,瞪着牛眼的样子让我瞬间妥协,只好抬腿走了出来,想着刚才应该是幻听了。
坐上桌子,张大爷乐呵呵的端来饭菜,都是些家常菜,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四方的桌子一人一边,招呼着我们赶紧吃饭。
爷爷突然看向我,微眯眼睛道:“九儿啊,爷爷问你,爷爷的话作数不?”
我点头,不明白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爷爷满意的嗯了声,又道:“那我叫你做的事,你会听话吧?”
我依旧点头,心里却是警惕起来,爷爷的状态有点不对,怎么莫名其妙问起这种问题。想着刚才穆晓玲的提醒,我下意识紧了紧身子。
“那你好好低头吃饭,吃完之前不许抬头,懂了吗?”
我应了一声,其实根本没有听懂,不过所谓以不变应万变,我也不知道爷爷是不是真的鬼上身了,干脆先应下再说。
低着脑袋扒饭,下意识的准备过去夹菜,因为爷爷的吩咐,我都没敢抬头去看,只能用余光稍微观察。
爷爷一筷子打在我的手背,接着又用筷子敲了敲额头,也没说话,意思像是让我不许夹菜?
这吃饭不许抬头就算了,怎么连夹菜都不行了,这是让我吃白饭?
我实在不解,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就在这时,忽然感觉桌子有点动静,那抖动的频率,就像有人在桌上打架一般,而且愈演愈烈。
下意识的就要抬头,爷爷却是爆喝一声:“别动!”
我生生定住,心里的好奇却是涌到极致,脖子虽然僵住了,可已经半抬起的脸却没有垂下,目光也是随着吼声望了过去。
只一眼,我瞬间懵逼了,只见爷爷一手按住桌面,另一手的筷子正举过脖子,交叉着放在脸前,苦苦支撑着。
而在边上,老爸和张大爷却是伸出脑袋,那脖子简直和长颈鹿一般,诡异的拉伸到爷爷边,正好被两根筷子抵着鼻子。
怎么回事?
脑子一下转不过来,人已经愣在当场,我感觉脑袋上似有什么东西滑落,紧接着就见一张鸡蛋大小的黄纸掉在桌上。
“瓜娃!不是让你别抬头吗!快贴上!”
爷爷苦涩的喊了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爸和张大爷同时偏头,目光瞬间盯向了我。
我身子一颤,全身汗毛都爆发了,这长脖子的两人,哪里还是老爸和张大爷,俨然就是两只没脸没皮的恶鬼!
只见他们的脸上,皮肤已经一点不剩,猩红色的皮下肉完全露出,蠕动的样子还能看到血管抖动。两颗眼珠子瞪得老大,如同要从眼眶里蹦跶出来,惨白的眼珠看不到一点聚焦。
没等我叫出声,两人同时张大嘴巴,老长的脖子朝我飞来,一左一右就要夹攻。
爷爷低吼一声,筷子就往老爸的脸上戳去,如同刺进了棉花一般,血水嗞的喷溅出来,整个脑袋伴随着惨叫,竟然直接炸开了。
我吓得全身颤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老爸的鲜血溅了一身,湿漉漉得很是黏稠。另一边张大爷的脑袋已经咬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和我来个亲密接触。
“风水轮转,急急如律令!”
爷爷突然爆喝一声,空闲出来的手臂一甩,一张鬼画符般的黄纸就甩了出来,带着劲风,一下砸在张大爷脸上。
要说这纸轻飘飘的,也就能够挠个痒痒,可当黄纸与张大爷的脸颊接触,其上原本漆黑的笔墨画符,竟然开始蠕动起来,一点点的溢出鲜血。
这纸竟然还会流血?
张大爷模样的鬼物惨叫一声,仿佛搁在他脸上的不是黄纸,而是千斤巨物,原本都快碰到我的脑袋,顿时歪扭着摔向一边,噗通一声砸在地上,顺便将饭桌给掀翻了。
一桌的饭菜全部浪费,我也跟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目光无意扫向地板,又愣住了。
手边的碗里,白米饭还是白米饭,可那些盛在盘子里的肉菜,竟然在落地瞬间变了模样,一个个变得乌黑发紫,如同埋在地里多年的烂肉器官,上面还沾着不少鲜血。
我顿时恍然,难怪爷爷刚才不让我夹菜,感情他一早就看出来了!
“九儿,过来!”
来不及多想,爷爷又是一声爆喝,一下将我护在身后,凝重的盯着地上的张大爷。那被黄纸压垮的脸,突然变得如同脓液,竟然在和地上另一摊血肉相融。
我这才想起,那是刚才被爷爷一筷子戳爆脑袋的老爸,洒在地上的血肉。
我心里忐忑,这应该不会是真的……
爷爷见状,一把扯下脖上的吊坠,猛地就往地上摔了粉碎。印象里,以前似乎听爸妈提过,这是奶奶生前留给爷爷的宝贝。
我还没看明白爷爷摔东西干嘛,爷爷又是一声怪叫:“该死!这踏吗不是胡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