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什么皇帝?
汉家皇帝的手中,我不过是一枚棋。
他把我丢出来,为了他的驼队,他的威仪,他的江山,他的社稷——而我只是为了你!
天不能亮。
天亮了我也不让他们带你出去。
嘘——
别,别说话。
我相信你是为了我。
但是,耆,天要亮了。请天亮后不要再为了我!
我做不到。月,你看着我——我做不到!
没有你,这城池就是血腥的泥淖。
血腥的泥淖,耆,不要忘记是谁的创造——
难道不是单于?
难道不也是汉朝?
你是汉家皇帝的棋,尝归如何不是单于的棋?
都不屠杀我们的男人,都不奸淫我们的女人,然而要奴役我们,一朝又一朝。
耆,让我来告诉你吧——
你以为当初是尝归囚你?是单于。
你以为当初是我救你?是尝归送你出城去。
把匕首藏进丝绸,把毒药掺进美酒,把尝归杀死在玉屏风后——你以为是惊无险刺杀成功?
你不知道!
就在那个午后,尝归摸着他的脖颈,说:
“头颅,假如割下来能夺回我们的金钥,就割下来吧!”
于是他要我去驿馆见你,要我向满朝大臣假传消息,要我在宴会上舞蹈使士兵失了警惕——
耆!你不知道!
不是你杀尝归。是尝归要劈断单于的枷锁。
耆!你不知道!
啊——
我——
我不知道!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
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么说哥哥先前的凶残都是被匈奴所迫?
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今,我铸成大错!
铸成大错!
你不是铸成大错,耆。
你铸成的是一把利剑,尝归用鲜血为它开锋。
第一剑斩下匈奴的牵绊,下一剑,请为我们杀死汉王的美梦。
夺回我们的金钥,夺回我们的沃野。
耆!看鲜血的彼岸,其实并不是很远。
可是月,你——
我,其实我何尝不是棋子。
但我是属于这城池的棋子。因而我是你的舟,你的棹,你的桥。
尝归的皇后,匈奴的傀儡。
载你来这里,我将和那牵绊及枷锁一并消亡。
耆,你看,天已亮了!
不,月!我不要你做我的桥!
我只知道一种桥,那是奈何桥,倘若相爱——
耆,你还想知道那答案吗?
有一个人,攥着面纱,已经在奈何桥上等着我了。
附:
我叙述这个故事的方式太过诡异,其实不过是为了拖欠已久的一个《楼兰巫女》。但是叙述出来后,面目全非。
历史是这样的:
楼兰投降匈奴后,汉朝大怒。楼兰王无奈,将两个儿子一个送在匈奴做人质,一个送到汉朝做人质。其实是汉朝和匈奴都想通过手里的王子日后控制楼兰国。征和元年,楼兰王死,立了新王,汉朝又向楼兰索要人质,匈奴也干同样的勾当。不久,这位新王又死了,匈奴先得到消息,就把自己掌握的王子派回楼兰当了国王。匈奴通过控制楼兰王劫杀汉朝使节和商旅,汉昭帝大怒。元凤四年霍光派傅介子带了个敢死队杀去楼兰,假称敕封兼送礼,把楼兰王灌醉后杀死,另立在长安做人质的尉屠耆为王。
这里的故事,是杜撰的,而且也省略了中间的复杂人物关系。
尉屠耆登基后改国号为鄯善。但是,并没有改变在大汉与匈奴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命运。
倘若真有妫月,不知她在地下如何悲叹。
总觉得高建群的《傅介子千里刺杀楼兰王》把尝归写得粗鲁,王后写得淫荡。当然他的主角的傅介子。
我却只喜欢青铮的诗:为爱而死的罗马名将啊,为埃及而爱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