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大概是09年10月的某个晚上，我还在公司加班。电话响了，一接起来，就是我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你爸败光了！都完了！股票亏得上百万，外面还欠一堆债，房子也要卖掉了！”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完全傻了，前两天我爸还在电话里和我乐呢，说得跟他明天就要发家致富似的，结果转头这天就塌了。
我妈在电话那头边哭边骂，拿着我爸的老底儿往外倒，什么“借钱不还”、“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杠杆”，听得我那心啊，拔凉拔凉的。眼前晃悠着我爸那张自信满满的脸，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稳了”、“稳赚”。
他炒股也算是玩到尽头了吧，直接被玩成了“负翁”。
被逼到绝境了，他才跟我们“彻底交代”，说啥为了挽回损失加了杠杆，谁知道就变成了一场“一键清零”的游戏。更“精”彩的是，这时候他还爆出一个猛料：他说他之前承包的那个餐饮生意，也因为要压成本给黄了。打电话催债的人从天亮排到天黑，全都堵着门口喊我们还钱。我爸那会儿就像个手忙脚乱的小丑，平日里那些对他恭维不已的亲戚朋友，现在一个个冷眼旁观。
你以为债主难缠？不，最难缠的是中介！我们好不容易打算卖房子还债，结果中介听说我们急卖，居然联合买家一起宰我们。原价30万的房子愣是给我们压到18万，说什么“市场行情不景气”，瞧他们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我那时候对所有中介简直恨得牙痒痒的。
搬出房子的那一刻，我恨透了做股票的、做中介的，甚至对我爸有点说不出的厌恶。
可更讽刺的是什么？我们刚卖完房子和股票，股市就蹭蹭地往上涨，房价也跟着飙升。爸看到这行情差点没气昏过去，后来一见到我们就甩脸色：“要不是你们逼我卖股票、卖房子，我早翻本了！瞧瞧这行情，能怪我吗？这都是你们不懂，不让我坚持！”
你说这人啊，得多轴才会越栽越深？他一边抱怨我们，一边拿着卖房剩下的几个钱，又偷偷地冲进股市，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拦着他成功，只有他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了了，冲着他吼：“爸，你知道错在哪吗？不怪股市，也不怪房市，更不怪我们拦你，是你自己不服输，一直以为自己能赢！”
他一瞪眼睛，说我懂个屁：“我看得绝对准，是你们干扰我！这股市嘛，得狠，得拼！”
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天我俩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甚至大打出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是种彻底的无力。我想帮他从泥潭里捞出来，可他非得一头扎进去。
到最后，我才明白，有些人就是被股市养成了赌徒，认了死理，根本不会回头。对他们来说，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不是把钱挣回来，而是承认自己错了，认输了。所以当年他没成，后来我也没成，原来我们输的，早就不只是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