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闻慕尧并没有想好说辞。
是吃饭间虞知意说的话给了他切入点。
克服对水的恐惧是个很好的开始，他相信虞知意能做到重新开口说话。
之前虞家人的尝试没有成功，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方法。
虞知意原本红润的唇色淡了几分，声音也不复刚才的轻快惬意，低声道：“我都试过了，没用的。”
直到现在她都还在坚持每个月看一次心理医生。
医生解决不了她的问题。
家人也解决不了。
谁都不行。
她能克服对水的恐惧，只是运气好罢了……
虞知意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喉咙上覆盖的石墨烯薄片，扯着嘴角淡笑了一下，道：“我现在能正常跟人交流，这不就够了吗？”
说着，她仰头看着对方，开玩笑似的补了句：“也许我的原声还不容易AI合成的声音好听呢，大家都习惯我现在的声音了。”
闻慕尧摇头。
依旧是那副认真肃穆的表情：“不够，这样不够。”
短短几个字让虞知意的鼻尖莫名酸涩起来。
闻慕尧没有说大道理，更没有像医生那样跟她分析长期佩戴人工喉可能会对她造成的影响和后果。
只虔诚的问：“知意，这次让我陪你一起再试试好吗？”
虞知意的鼻尖酸得更厉害。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中溢出来。
闻慕尧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凝望她，等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风吹过，吹乱虞知意精心打理好的一头秀发。
她抬手将碎发挽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就再试一次吧。
跟你一起。
虞知意并不清楚什么原因趋使她答应，此刻她只觉得内心安宁无比，没有丝毫慌乱。
她能看见闻慕尧那张矜贵沉稳地脸肉眼可见地激动，紧接着浮动开心的情绪，嘴角更是因为难以置信而扯动了两下。
闻慕尧深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平复情绪。
他道：“我会重新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做心理评估，寻找声音也许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你不用担心。”
闻慕尧说了很多，到最后，虞知意甚至感觉自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不停的张合。
这应该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吧？
那股奇妙地感觉再度从心底蔓延开。
两人聊完细节，下午的时光不知不觉流走，很快便夕阳西下。
感觉到风中多了丝冷意，闻慕尧道：“我送你回去。”
路上。
闻慕尧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抽不出手，于是道：“帮我看一下，应该是心理医生发来的消息。”
虞知意刚想说这样不太好吧，就听到对方报出手机密码。
“……”她只好打开。
微信里有许多未读消息，首条是个备注为【周文彦】的发来的，虞知意在确认这人就是闻慕尧说的医生后才敢点开对话框。
【周文彦】：我周三晚的飞机，你周四带人过来吧。
闻慕尧听来她的复述，问：“周四能抽出时间吗？你什么时候有空？”
“早上或者下班后。”虞知意老实回答。
闻慕尧：“那就下班后我接你过去，你回个好。”
“哦。”虞知意垂眸打字发送，利索地将手机放回原位。
闻慕尧将人送到小区，车刚停稳就有电话，他看了眼拧着眉头接通。
听对话，应该是在聊工作。
虞知意也不打扰他，无声打手语：【我先回去了，你开车慢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闻慕尧点头。
……
虞知意走出电梯，看到蹲在门口的人差点被吓了一跳。
她走近，看清对方的脸，莫名道：“阿禾，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蕴禾蹲得脚麻了，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扑进眼前人的怀里，还好她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墙。
她无奈道：“我今天休息没事干，想着来找你玩，结果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准备走又临时收到个邮件需要处理，刚忙完。”
工作来得急，她干脆就蹲在门口处理，顺便等等人。
她将手机举到虞知意面前，一分钟前刚把改好的文件发出去。
虞知意赶紧开门，搀扶着她进去：“我今天出门忘记给手机充电，出去没多久就关机了，想着周末也没工作就没管它……”
“改改你这不爱给手机充电的坏习惯吧，总联系不上人。”江蕴禾忍不住吐槽。
有时候她都怀疑虞知意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当代年轻人哪个不是手机不离手？
唯独虞知意！
不爱看手机不爱回消息，还动不动就关机联系不上。
虞知意虚心接受：“好好好我改。”
她平时工作多，上班主要用的是工作手机，休息的时候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看书、写论文、画画、修复文物、看展……
这些事情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也就分不出心来看手机。
加上她从小跟着外公学中医，讲究养生那套，认为电子设备对眼睛不好，除了写论文用电脑外，她几乎不用电子设备。
因此经常手机没电她都没发觉，想起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关机多久了。
过去几年，她跟贺南瑾谈恋爱也没有什么社交，分手以后她重新融入社会认识新的朋友，这才慢慢意识到，原来有这么多人会联系她，手机很重要。
江蕴禾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敲打还在发麻的小腿，问道：“去哪玩了？还化了妆，祁野没跟你一起回来，肯定不是跟他出去的。”
平时虞知意素颜居多，除了必要的聚会和正式场合，几乎不化妆，她今天穿得很休闲，明显不是什么商业应酬。
江蕴禾脑子里闪过几个名字，追问：“昨天你才跟宋与白参加了颁奖，跟他庆祝去了？还是跟闻慕尧吃饭？总不能是莫乘吧？”
“……”
虞知意都佩服她着敏锐的洞察力。
老实交代道：“跟闻慕尧吃饭，之前就越好的饭局，没干什么。”
“我也没说你们干什么，你这么着急解释……很不对劲！”江蕴禾若有所思的看她。
虞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