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什么呆？”
闻慕尧端着热牛奶站在瑜伽垫前，俯视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少女。
他看虞知意锻炼得差不多就去热牛奶。
离开不过十来分钟，再回来，小姑娘就变成这样。
他拧着眉头，眼底透出一丝疑惑，又问：“拉伸受伤了？”
虞知意有些机械的摇头。
她抬眼，那股恐惧又慌乱的视线还没有消失，悉数撞入闻慕尧的眸中。
闻慕尧的眉头拧得更紧，俯下身，视线持平又问了遍：“怎么了？”
【没事。】虞知意活动手指，快速眨眼扫平情绪。
闻慕尧沉默几秒。
【真的没事。】虞知意又复述一遍。
童年的创伤就像是影子，即便努力忽略依然存在。
比如此刻，她差点被打回原形。
“喝了。”闻慕尧将牛奶递过去。
指尖触碰的瞬间，他感受到少女的冰凉。
他若有所思：“你一直这样吗？”
嗯？虞知意喝完牛奶，情绪也逐渐平复，听到对方突然的发问，有些疑惑。
闻慕尧：“难过得要死也忍着。”
初次见面也是这副模样。
分明难过得要死，整个人摇摇欲坠也依旧咬牙硬撑，不愿意寻求帮助，不愿意吐露心声，第二天又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虞知意嘴角轻颤。
不知怎么……闻慕尧的话让她有些想哭……
她深呼吸换气，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
闻慕尧自觉失言。
管太多了。
他直起身的同时伸出手：“先起来吧。”
虞知意这个蜷缩的姿势实在诡异，时间长了双腿肯定要麻，腰也会受不了。
不同温度的双手再度相碰，闻慕尧收紧掌心，将她冰凉的手整个包裹，稍微发力就将人轻巧的带起来。
虞知意确实腿麻了。
双腿发麻的感觉让她呲牙咧嘴。
闻慕尧的手一直没抽离，就这么让她扶着借力，直到双腿恢复正常。
【谢谢……】虞知意尴尬的把手抽回来。
闻慕尧神色不明的看了眼掌心，缓缓垂落。
他嗯了声，接过空杯子：“早点休息。”
转身之际他似乎看到虞知意的手在比划什么，但很快又放下了。
于是他顿步，正视对方：“想说什么？”
虞知意怔愣两秒，忽然笑了。
她一直觉得跟闻慕尧相处有种特别的感觉，此刻她懂了。
闻慕尧总能关注到她双手的动作。
这个举动就好比正常人之间的认真倾听。
闻慕尧一直在倾听。
她的手就是嘴，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她情绪外露的表现，但这些其实很容易被忽略。
细致入微的关心比大张旗鼓的动作更打动人。
虞知意依旧弯着嘴角。
【我想问，你在争取某样东西的途中遇到了难以克服、让你内心恐惧的事，你会放弃吗？】
“不会。”闻慕尧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虞知意陷入沉思。
男人低缓的磁性的声调再度响起：“这个问题可以换一个角度，放弃了你会后悔吗？”
【会。】虞知意的回答也丝毫不迟疑。
那是她连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闻慕尧笑看她：“虞小姐，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闻先生！】虞知意混沌整晚的脑子豁然开朗。
她不想放弃CG1。
闻慕尧：“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是你想明白了。”
【不，还是要谢谢你。】虞知意对他露出真诚又热烈的笑：【你帮了我很多。】
闻慕尧轻挑眉头，不置可否。
想通事情一身轻的虞知意神清气爽道：【晚安闻先生。】
她率先离开健身房。
看着少女又恢复活力的背影，闻慕尧的嘴角又轻轻扬起……
卧室内。
虞知意洗漱完躺在床上才回复师姐的消息。
她表示自己要克服恐惧。
唐铮没睡，看到消息也跟着开心。
【铮铮师姐】：太好了！小知意我就知道你不是轻言放弃的人！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游泳教练，八块腹肌的体育生男大哦～
色眯眯的表情包很好地展现出唐铮的心理活动。
虞知意婉拒。
她小时候其实会游泳。
那次掉湖完全是因为受到惊吓，再加上双腿被水草缠住才没能脱身。
比起别人教她游泳，她真正需要的是克服下水的恐惧，以及一游泳就腿抽筋的毛病。
简单和师姐聊了几句，她困得抱着手机就睡着了。
星期天。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练了一天的缝合。
直到慧姨担心的敲门，她才揉着酸痛的肩膀走出房间。
“虞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怎么那么多针……是需要缝东西吗？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你看看你这手……哎呦！我瞧着都心疼！”
慧姨看到桌上的针线，又注意到她红肿的指尖，一张脸皱成团，满是心疼。
【没事的。】虞知意看了眼，不以为然。
宋屿白给的模具薄厚不一致，有些她稍微不留神或者用力一点就会扎穿，刺伤垫在模具下方的手指。
一开始确实疼得呲牙咧嘴，扎得多了就麻木了。
考古挖掘的过程中手也容易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她整个手臂都被文物划破了，好在后来恢复得好没有留疤。
这就是些小打小闹。
慧姨拉着她，还是满眼心疼的表情：“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干嘛要吃这些苦……”
【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事业呀。】虞知意抽出手打手语，提到事业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慧姨有些不解，但又好像能明白……
她无奈：“我也不懂太多，只要虞小姐开心就好。”
“我看你在房间一整天都不出来，有点担心，所以问问你，没事就好。”慧姨又问了她晚上想吃什么才走。
虞知意看时间还早，干脆换了泳衣去别墅顶楼的泳池。
顶楼加装了电动玻璃棚，天冷或者下雨时，玻璃棚放下来就是个全密封的室内泳池。
虞知意站在泳池边，水中泛起的涟漪让她有些眩晕。
她深呼吸，又做了许久心理建设，这才迈出勇敢的一步——下水。
随着泳池的水漫过她的膝盖、腰腹、胸口……
恐惧感卷土重来——
双腿更是失去知觉无法动弹，虞知意整个人溺进泳池深处。
她迅速扑腾双手以求自救。
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