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
还能干嘛，死皮赖脸继续找英律呗。
跟她坦白了这段时间的“瓶颈”，又说了下跟同学竞争一份工作的“压力”，恳请她帮我再介绍几个采访对象——最好像大英姐那样有料的。也说了导师前辈们希望我继续深挖下去的建议。
“呃……唉。”
很少见英律这么欲言又止。发生什么事了？
“您别为难，我就是问问。”
“‘问问’需要请我吃这么贵的西班牙菜吗？你一个穷学生！”
呜呜，她依然是那个看似不好搞定其实超好搞定的小英姐。
“我吧，最近的私生活，确实平平无奇。”
“Leo呢？”
“分了。”
“你们不是转地下了么？”
“谁说的？本人不谈见不得人的恋爱。”
……奇怪。肯定有情况。
“我明确告诉你，李傲霖这三个字，已经从我生活里彻底划走了。”
“那大英姐呢？她的公司上市了么？”
“说来话长。”
“这儿一直营业到夜里两点。现在才七点。”
“你最好直接约她本人聊，我不爱传话。”
“她总说她忙。”
“最近应该松快些了，你勤发点消息，她这个人，要面子，磨着磨着她就不好意思不出来了。”
“谢谢英律指点。”
“但你说别的人选……”
毫无方向地聊了好一阵，她出去接了个电话，重新落座时表情却有一丢丢严肃。
“是……官司的事？”
“不是！一个老同学。哎。”
直觉告诉我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姐姐。
“不是。男生。”
好吧。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男生为情所困都是一时冲动呢。”
我正失望愣神，英律突然碰碰我的手。
“说起来，他执着的这个女生，倒是非常适合推荐给你——”
“太好了！”
“可惜她已经去世了。去年走的。”
白激动了。
“一定必须找活人吗？”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这么说吧，我这个同学，临终之前，把孩子托付给了我们一个校友。大学时，这男生追过她，但以我的观察，男生应该是从来没表白过。她走了之后，男生就挺上心的，一直在调查女生为什么要自杀。女生的儿子也一直说妈妈是被人害死的，男生就更不甘心了。据我所知，他现在基本是半休假状态，没重要业务会议都不去公司，一心忙着查女生的过往，事无巨细。刚刚就是他给我电话，说遇到女生前夫了，俩人还打了一架，直接把对方干住院了。”
“啊？他没事吧？”
“拘留十五天，刚出来。”
一百七十四
第一次见高阳，感觉很像一个房产销售经理的plus版，精致一些，但梳得整整齐齐打满发蜡的头发还是让人略感油腻，很难跟英律口中那个痴情男生对上号。
“聊聊呗。陈晨的事。”英律和他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聊什么。”高阳有些警惕地看了看我。
“路上不是跟你说了嘛。妹子要做个课题，当代女性和婚姻什么的，陈晨不是很典型？”
“哦。”
“保密协议我带了！英男姐姐也都签过的。”
“可我不是陈晨啊。代表不了她。”
“你代表你自己，把陈晨的事讲给她听就行了呀！”
“不合适吧。”
“嘿！刚你还跟我说可以聊呢。”
“我的意思是，聊我的事行。陈晨的，算了吧。我还搞不太清楚真实情况呢。”
“签保密协议也不行？”
“将来你的论文发表了，入知网了，别人一搜，还保啥密啊。不行，这不太道德。”
“高阳老师，要不我们不提陈晨了，统一改为C女士怎么样。”
“这不掩耳盗铃么？学术研究我懂，每个例证都得有出处，严丝合缝才可以。姑娘，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哎。下午茶又白请了，一百多呢。
“来都来了，咖啡你也喝了，总得聊点什么吧。”
“可以啊。”
“说说林嘉轩怎么回事。”
“小美，咱别硬聊行吗？那孙子，我可不想再给他脸了，一个字我都懒得提他。”
“你俩架白打了？”
“什么叫白打了。派出所都有记录的。我现在是有案底的人了。”
这不是人生污点么？会留在简历里影响求职的吧……他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儿得意？
“瞧桃子那表情。高阳你收敛点，打架不是光荣的事。”
“不聊了不聊了。免得刺激你。这个社会还是很美好的，桃子姑娘。尤其待过拘留所以后，我的体会更深了。”
一百七十五
嗯。
跟高阳一样，那个人，我也不想提。
在金融港红酒会所发生的事，我看见了。
高阳挥拳的样子无比帅气。
用“渣”来形容某人，太抬举他了。他和我的父母、甚至他的父母，适配的标签是“毒”。
恶毒。
狠毒。
道貌岸然的毒。
病入膏肓的毒。
和他结婚纯粹就是一场自我毒杀。以为拿到了糖果，实际是包K粉。
一百七十六
“辉辉，你和妈妈一起住的时候，爸爸来看过你们吗？”
“……我没有爸爸。”
“这个人，你认识吧？”
“不认识。”
“辉辉，这就是你爸爸，他叫林嘉轩。”
“他不是我爸爸！妈妈说，我没有爸爸！我爸爸早死了！”
“辉辉！辉辉别跑啊！别跑！”
一百七十七
“……阿姨，您这话就过分了吧？什么叫不分青红皂白？影响谁了影响不好？我不相信陈晨挨打你们不知道。感情不和就能打人了？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自己的老婆死了都不知道，还跟那儿吹牛逼呢，说媳妇儿被他打跑了，不敢回来见他了，就说您要听到这些话，您气不气吧？没错，我打他就是替您女儿打的，为了让您前女婿长记性，动手打女人之前好好想想，被人打是什么滋味。打人是我的自由，后果我也承担了。您甭在这阴阳怪气，谁拦着我查陈晨的事我跟谁死磕到底。”
一百七十八
“在干嘛？”
“拖地呢。”
“嚯，马桶洗了没？”
“一会儿就洗。”
“哈哈，你不当女强人啦？”
“不当了。我觉得当家庭主妇挺好的。昨天收拾屋子，翻出来几个果儿的红包，加起来有三四千块钱呢！”
“啊哈哈哈哈。”
“你干嘛呢？”
“无聊。想找你玩来着。”
“好啊好啊，快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你还会做饭哪。”
“百度一查不就行了。”
“我可不想吃黑暗料理。”
“你来尝尝就知道了。就是……我做得有点儿慢，你等我快做好了再过来啊。”
“咱们直接下馆子吃呗！顺德菜，怎么样？”
“不想吃外面做的。火的餐馆，得排几个小时队，一般的，又性价比太低。不是浪费生命就是浪费钱，吃完准后悔。我跟你说啊，你一个人也别老点外卖了，我已经烦死外卖了。”
“怎么了？”
“这座城的外卖太渣了。”
“那也得点啊。谁家现在还老自己做饭呀。”
“说的就是这种‘明明知道你并不好，可是我只能不停地要你’的渣。”
“哈哈哈，你在说你和徐师兄吗哈哈。”
“……”
“哇靠。”
“咋了。”
“高阳给我发了……天呐。”
“什么呀。他给你发了什么。”
“他让我阅后即焚。”
“发给我，我也阅后即焚。”
“你保证？”
“保证。”
一百七十九
讲真，如果我是她，我想死。
这是看到艾英无打码裸照，我的第一反应。
“到底谁发的啊！”
“我问高阳，他说是一个财经记者发给他的，但好像他们证券界的所有人都看过了。这种东西，谁会忍得住不转发啊！”
可不，每个人都一边喊着脏东西一边欲罢不能，跟小朋友吃辣条差不多。
“以后，她要怎么面对身边的朋友呢？”
“她有朋友吗？”
“应该有吧……多多少少。”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感觉跟她，交不了心。她也不会跟你交心的。”
“不管怎样，艾英帮过我。虽然最后也没帮成，我还是挺感激的。”
“我怎么记得是她忽悠你花了好几千买滑雪票徒劳无功呢？”
“那不能这么说。也有我和徐辛能力不足自视过高的问题。”
“反思可以，可别过头了。人掉粪坑里还嫌自己不爱干净就过分了。”
“小美，你为啥对艾英两口子有这么深的成见啊？”
“不觉得他们很装吗？明明一个上学的时候还拿助学金，一个初中文凭靠花钱买的硕士学位，一天到晚在那里装贵族、装神秘、装精致生活，有意思么？”
“我要是像他们那种程度的有钱，我也装。”
“没用。你褪色的指甲油已经暴露了你的劳动人民本色。”
“呜呜。”
“就这样挺好的。生活中大部分的快乐是1元购给的，有一个亿你上某多砍一刀是不是别人还嘲你吝啬鬼？赶上刮风下雨下冰雹老天爷也不会专挑破车砸啊。”
“好吧，被你安慰到了。”
“别替人家发愁啦。你是你，艾英是艾英。都是不雅照，高董的把柄你拿都拿不住，差点儿还砸自己脚上了。回头你看看老谢怎么拿的。”
“估计老谢已经气疯了。”
“豪门戏码就那点东西。搞不好闹离婚会找我们所。我得先跟冯律通个气去，千万别发配给我。”
一百八十
谢老板三天没回家了。
第四天一早，谢太跟小叶交代胰岛素注射事项，顺便把画展嘉宾新名单给他，让他带给谢先生。
巴巴等了一天，小叶还没消息。谢太坐不住了，给小叶打电话。
“太太，我问了。老板说不关我事，让我别管。”
谢太沉吟不语，把电话挂了。又给英冲打。
“就按这个名单来吧。”
“谢哥同意了？”
“我等不了他了。”
“……好。”
“你……”
“我联系过谢哥。没回我。”
“嗯。”
“有问题您都推给我。”
“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跟他也说不着这个。”
电话里，英冲嘿嘿笑起来。
“自负的女人真可恨。”挂断后，他兀自嘟囔了一句。
所有要给他发裸照的人都被他拉黑了。包括前妻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