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连着去了一周健身房。不管不顾充了卡。确确实实，这里味道不少。
顶着地中海秃头穿得像个摔跤手的50+老直男，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便开始了前方45度角的暗中凝视——只凝女不凝男，走得很慢，很担心他要走过来搭讪。好了，走过去了，只是夹我一眼，眼中就流出油腻的爹味。
白种人小哥上了跑步机就没停下来过，身上的阵阵香水味混杂着汗味划出一个“我最持久”的领地。
角落里趴着让肌肉男教练帮忙矫正姿势的网红脸翘着屁股，啊啊嗷嗷娇喘连连，周围人毫无反应，假装对这种疑似cosplay爱情动作片的训练方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至于我，大概是这里最绝缘体的一个，找了兢兢业业的可爱阳光女孩当教练。没想到拖堂10分钟便立刻招来下一个客人的目光扫射——中年大叔指着劳力士表，不停冲女教练示意该到他了。穿得这么像情侣款，借锻炼约会来了？
教练有男朋友，也在带人跳操。男孩边跳边拿余光瞥中年大叔，观察女朋友和他的互动距离。
一股发潮的火药味。不呛人但微酸。
然而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姐：没教练，也不找人聊，一会儿练练器械，一会儿趴趴瑜伽球，眼神跟在电梯里碰见她时一样涣散。
衣服都穿反了。
她在想什么呢？
跟我一样，遇到什么糟心事，只想自己一个人默默扛过去对吗？
莫名想起“走投无路”这四个字。
一股绝望的味道。
七十八
艾英竟然主动联系我。
约我见面，在校庆那天见过的咖啡厅。
地球真圆啊。太圆了。
最近一次携家带眷的私人晚宴，高董和老薛跟谢长江夫妇刚好坐一桌，聊着聊着聊到我了。老薛想让谢老板带他玩，高董给牵的线。
席间话题无非三件事：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春秋大梦。
老薛财富自由了，往上走的台阶又大大蹦了一级。薛夫人也跟他离了。薛夫人自己盘了两家老牌餐饮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要老薛一分钱。
我知道那两家店。莆田菜，吃饭的队伍能从中午一直排到晚上。据说已经拿下小10年。老薛也是最近才知道。离婚是夫人主动提的，据说导火索是老薛把我踢了，没给我一句交待。她觉得丈夫不仁义，坚决要离。
果然，心疼女人的还得是女人。
两口子早就貌合神离，跟所有当年贫贱后来发达的夫妻差不多。
“你这是同情我来了？”
说实话听到这些我并不高兴，特别是想到高董那张嘴，会怎么在老同学面前编排我，大肆暴露我的隐私，把我当笑话跟所有人讲，当饭桌上愉悦气氛的佐料（不在场的人最可欺负）。他一定会的。
八卦是种交易。有大量关于老薛的必然有大量关于我的。
“随便你怎么想。”
“直说吧，什么事。”
“师兄比你客气多了。”
徐辛？徐辛跟你还有联系？
“他……找你了？”
“闲聊。说你很忙，可能顾不上跟我联系。让我别介意。”
真闲的他！
“还说老板人很好，特别器重你，什么事都找你，天天留你加班，他都嫉妒了。”
“……你别听他的。他套你话呢。”
“不像。”
“随便你怎么想。”
“我就不兜圈子了。想不想跟师兄离婚？”
七十九
从她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还是“我的”离婚，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小美跟她说的？
不会。小美对她一直有偏见，她是聪明人。当律师的，嘴严是基操。
徐辛？
除非徐辛是我。
离婚计划，除了小美，我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啊！桃子？是想跟她吐槽几句，犹豫了下也忍住了。一是不熟，二是小姑娘离婚姻还远着呢，也理解不了。
艾英你诈我？
“看你表情，我猜对了？”
“对什么呀，没有。我没这想法。”
“好吧，算我白说。”
“什么意思。”
“上次看你那么着急，我也没帮上忙，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呵呵，刷阔太太存在感来了。帮不上就拆散？
“我的提议，你也没看上。幸好没看上。”
真烦她弯弯绕绕的口气。
“不是碰上这两位总，我真想不到你和师兄之间会有感情问题。问题还挺严重的。”
徐辛啊徐辛，毁人不倦的徐辛。
“师兄人真挺好。我想，你肯定是因为他人好，才选择了隐瞒。你是不是想靠自己，熬到公司上市，有点资本了，再跟他提？目前就维持一个表面和谐，因为你不想伤害他。和孩子。”
天啊。
女人心疼女人，女人也比男人更了解女人。艾英，我希望你最好两者都是。
“咳，都说感情再好的夫妻，一辈子也至少有两百次掐死对方的念头。念头而已。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我不信你没有思想准备。高考还得预备三年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
“我很好奇，我跟徐辛离不离婚，会影响到你什么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某种直觉。
“……你觉得老薛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作为结婚对象呢？”
“你说什么？！”
“别激动。我就问问。”
艾英你是不是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你要把他介绍给我啊？”
“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嘛？他什么人你也清楚。现在也单身了。任何单身汉都需要一位妻子。大学的时候我们不还老聊起来达西吗？你忘了？”
“没忘。对不起，我做不了夏绿蒂。他连柯林斯都不如。”
“我这么说吧——婚姻不过是一种合伙人关系。他现在很有钱。爱情你也有过了。你现在需要钱。他辜负了你，你不想从他身上夺回点儿什么来吗？哪怕这个婚姻是个坟墓，当个摸金校尉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啊！
“你……开玩笑的吧？让我跟他睡一张床？”
“可以约定不同床、不要孩子的呀。”
“那他有大病要娶我？！”
艾英脸上忽然浮现一种《聊斋》里才有的笑容，让人后背发凉。
“他想让老谢把一个分公司交给他做。老谢说他不投后院长草的。没有稳定的家庭和婚姻，他没机会的。”
“所以你就想把我卖给他？”
“英男，我可是站你这边的。”
艾英，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知道你比我现实，现实不是麻木无情啊。
“感情……很多时候是靠不住的。我知道你和师兄都很重感情。但现在你们两个这么逃避下去，分开也是早晚的事。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经济不好，到哪儿打工都一样累，要想尽快扭转局面，换老公是最快最省事的。”
“哈哈哈哈还真是。”
“你别笑。不是拿你当朋友，我不会说这些话。讲真的，老谢对他还算重视，让我替他物色一个。靠谱的，人品好的，为人处事也不跌份的老婆。我想来想去，就觉得你最合适。”
明白了。阔太太也有KPI。KPI是拉皮条。
“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就合理多了。”
“就是个名分而已。你干你的。每年年底来一次，聚一聚，当薛太太。剩下的时间完全都是自由的。”
想起了英太太。
“你觉得徐辛能答应？”
“这个……他现在已经‘嫉妒’了。我想你选择薛总，他应该很能理解吧。”
“你跟他谈谈呗。把我安排给老薛，把他安排给你当司机，没准哪天高兴再把他收了做情人，反正我俩为了偷生不在乎这点苟且。”
“哈哈，哈哈哈哈。”
笑吧。话说到这里，已经没办法再往下进行了。那就笑，你笑我我也笑你。我不在乎了。
八十
本来不想八卦的，还是插播一下吧：两件关于谢太的小事。
还记得小叶八卦女明星被谢太无视的事么？
那天晚上，果真如谢太算好的一样。
女明星姗姗来迟，刚坐到谢老板大腿上，准备献殷勤，他手机闹钟响了。
谢先生解释自己有糖尿病，得定时打胰岛素，一忙给忘了。
美人哪比得上健康重要。
电饭煲滴滴响，他也到家了。
在瑞士，姜楠女士也没少用美人计：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以色侍前夫，找来两个当地华人小妹妹，明面上是大学生，其实是被专门花钱圈养起钓有钱人的“瘦马”，高级应召女，想给谢太添添堵。
猜后来怎么着？
谢先生携谢太，观看了前妻和男大学生的“船戏”。男孩是姜楠女士偷摸给自己找的。
我想她是有样学样，以为有了钱，性生活就能想过就过，想跟谁过就跟谁过，不分男女。
过程不值一提，还是那几个老掉牙的动作。
我只好奇，谢太是如何目不转睛一直看下去的。先生都有些不在状态，大概是没有他想象中刺激？还是介意男生可以轻松站起来把姜楠挂在身上抛甩，暗地里为自己不复当年之勇心生沮丧？
还好夫妇俩没有把小白和英冲也撮合在一起……倘若那样，我真的要鄙视鄙视艾英了。
还是那句：有钱人的世界里，的确只剩下富有和贫瘠。虽然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的性，性却变得廉价了。
皮肉牵引着灵魂，怀疑谢太也给自己标好了价格——这几乎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