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夜绯哂笑。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这天下第一镖局，树大招风。
从前的对家也不知道有多少。
这次的事情，要是被外界知道了，整个镖局就真的要面临生死存亡了。
怕她这个没用的大小姐，知道了之后守不住消息，会乱来，会添麻烦。
索性什么都不告诉她。
夜绯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痕，低语道，“师傅，怎么连你也这么认为？”
凌寒被她问的没话说。
他自己都教过什么，他心里当然清楚。
可夜绯这样子，到底学去了几分，他如何知道？
镖局的孩子们都被送到他这来教养，可唯独夜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外带怂恿孩子们给他下绊子。
跟武悦这个疯丫头一起，把镖局内闹的是没一天安宁。
别的本事没看出来，作妖的本领倒是不小。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是怕夜绯承受不住，怕夜绯太过伤心。
就想着，索性这最后几天，让她开心的度过。
也许。
她以后都没这样无忧无虑的机会了。
两人沉默着，过了半晌，夜绯先轻叹了口气说，“算了，先将所有人安葬，给他们的亲属发放抚恤金，然后将损失的镖折合成银两，照价赔偿给人家。”
凌寒看着她沉着冷静的样子，好像见到了夜绝的影子。
只是……
这次的事情，也不知道镖局还能不能撑下去。
自从前任武林盟主退位，武林盟要整合镖局之后，第一镖局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
为了维持镖局的运转。
夜绝就冒险，接了这笔生意，将镖局里所有的精锐全部带了出去。
谁知道竟会全军覆没。
现在有要再赔一大笔钱，镖局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得出了。
凌寒重重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没跟夜绯说。
等下葬之后，在告诉她吧。
她现在，肯定心里难过的很。
为了镖局，这次的事情只能尽量不声张，所以这些死去的弟兄们，就被安葬在了镖局后山。
没有任何仪式。
只有满山的白幡和火盆里的纸钱，连墓碑都没有。
甚至因为一下子死了太多的人，连棺材都来不及做，就这么下葬了。
亲人披麻戴孝，哭着告别。
夜绯静静的站在夜绝墓前，注视着这一切。
鼻子眼眶都酸胀的难受，深吸了口气，紧紧的闭上眼。
睫毛微微湿透，低下头声音沙哑的说，“这镖局，我会替你守好的。还有杀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镖局里也是人心涣散。
有些人要走，夜绯也不拦着。
就让凌寒给他们一笔钱，好另谋个营生。
就在这么多兄弟的墓前，一笔笔银两发下去，直到最后……
三千多人的镖局，只剩下了三百人，还有不少是老弱妇孺，以及从前伤残了的兄弟们。
真正剩下的青壮年，也就只有一百多人。
而有经验的镖师，不足二十人。
“我们还有还有多少钱？”夜绯问。
凌寒将账本递给她说，“扣掉赔偿的银两，账面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两。”
他又拿出几张单子，“我们之前还有些欠账，一般都是总镖头走镖回来，然后再结对。大概有三千两，可以脱三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手头上只有一千两银子能用。
一千两！
三百多人的开销。
这能维持多久？
可若是在接生意，只有这么一百多人，甚至有的还不是镖师。。
这路上的开销，兵器车马的置办……
这远远不够！
那三个月后要还的钱，怎么凑齐？
夜绯捧着账册，感觉几张薄纸都重若千斤。
“大小姐，这么点钱，可没办法维持镖局。”凌寒说。
一千两。
三百人分了，也才只有二三两银子。
要是夜绯，执意维持镖局，能不能接到镖还两说。要是一年半载的接不到……
那一千两银子，也就白白耗光了。
夜绯咬牙。
“我爹的仇还没报，这镖局就算是死，我也要守着！”
她瞪着凌寒说，“谁要走，我不拦着！”
就算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她也要守着镖局，要给她父亲报仇！
“大小姐，报仇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能轻易虐杀第一镖局全部精锐的势力，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对抗的？
更何况。
唯一的证据，全部指向魔教！
整个武林，都奈何不得魔教，她一个小姑娘，还想和魔教叫板？
这是找死！
凌寒同夜绝是好友。
他自然不希望，夜绯再出事。
就算是要查，要去报仇，也得先保存实力。
夜绯眼神冰冷，铁了心的要报仇，凌寒也只好换了方式劝说道。
“大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报仇，至少得有足够的实力，还是先说说镖局要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先维持生计，然后赚钱招兵买马去灭了魔教！
…………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天下第一镖局的门口，除了左右两棵老槐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武悦，你说我们是不是要饿死了？”夜绯有些心灰意冷，“这么长时间，居然什么生意都没有接到。”
她硬着头皮，去给父亲以前的生意伙伴，递了消息过去，问有没有需要押镖的。
结果对方一听。
不是她老爹带队，也不是他们熟悉的镖师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武悦情绪不高，跟她并排坐在大门口，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落叶，什么都没有。
又重新低下头去。
轻声说，“正常，以前不也是。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没生意，有时候生意都赶一块，人手都不够。”
她声音轻的，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毕竟是天下第一镖局，只要事情没传出去，肯定会有生意上门。
他们刻意隐瞒，江湖上，最快也要三个月左右才能知道消息。
只要趁现在，赶紧接下笔生意，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了。他们也重新有了领头的人，也做成了生意，好歹也能把欠账给结清了。
即便镖局不复从前的威名，那也是个能做成生意的镖局。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到时候，再招些人手，肯定能撑过去。
可是这生意……
怎么还不上门呢！
夜绯嘴里的草根儿，都快被嚼碎了，心里也越发憋闷。
“呸！”
不等了！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进屋。
武悦跟着她站起来，眯着眼抬手遮了刺目的阳光，正好见到有人骑着一匹快马，身后扬起大片飞沙，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