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道廉耻的丫头!做出这样的事,让我们柳家以后怎么见人?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教好,可是乡亲们,后娘不好当啊,平日里我也不敢多说……“
柳瑶闭着眼,迷糊间听着那妇人的声音,由咒骂转为委屈,最后呜呜地哭。周围人也跟着附和劝慰,闹哄哄的。
那是原主的继母陈翠芬。
柳瑶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顶级保镖,一朝却穿越成了个土豪劣绅家的姑娘。
深呼吸了一口,她整理完原主的全部记忆,从炕上下来,挽起袖子和裤腿查看。
这具瘦弱的身体上满是伤痕,继母打的,父亲打的,还有被逼干活而磨破的双手,旧伤添新伤,仍旧渗着血丝。
“真是孽种!孽种啊!“
陈翠芬耳朵倒灵,听见她醒了,哭天喊地跑进来,不住地拍着大腿。
“我家好好的姑娘,夜里跑出去,早上却被个男人送回来,这叫什么事儿哟!我可怎么跟柳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柳瑶看着她嚎,心中嗤笑。
前一夜,原主受不住家里的虐待逃跑了,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山里。迷蒙间听见个村里熟人的声音喊她,一路给架扶了回来。
这在陈翠芬的嘴里,却成了夜不归宿跟男人厮混了!
“这柳瑶平时看着挺老实的,小小年纪怎么做这种丢人的事啊!唉!”
“就是!丢人败兴,咱们村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按规矩,可得浸猪笼!”
围观的人议论个没完,陈翠芬更起劲了,尖着嗓子哭嚷:“小狗子,快去,把宋公子请来,我得亲自向他赔罪,我对不起宋家哟!”
此话一出,柳瑶心中了然了。
这宋家,是镇上的富户,他家少爷是对原主有意的。
而陈翠芬自己也有一个亲生女儿,一心想让她高嫁,恐怕觊觎宋家的亲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和宋公子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母亲,您跟他赔哪门子罪?”
柳瑶面色如常,幽幽地开口,声音还带几分病弱的嘶哑。
“还有,我何罪之有?”
话音落地,陈翠芬一下愣在当地。
自己的这个继女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胆小得跟鸡崽一样,今儿……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围观的人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指着柳瑶的鼻子大骂:
“你少不要脸了,大姑娘家家的,夜里私会男人,还不知羞!呸!”
柳瑶木着脸,偷偷拧了自己一把,眼里蓄上了一汪泪。
“婶子,您别急,我偷跑出去可不是会什么人,是……是家里实在不给我活路!”
说着,柳瑶挽起一点袖口,给大伙看她身上的伤。
“几位婶子姊妹,你们要是不信,跟我进屋,我让你们瞧。继母动不动就拿鞭子打,我这身上,没一处好地方。”
那伤口确实吓人,村民们的愤怒一时间被冲淡了几分。
“到昨天,他们已经三天没给饭吃了,夜里叫我干活,又打一顿,我熬不住,这才跑了。
跑到天亮,实在走不动了,正碰上村里人。人家怕我出事儿,才送我回来。
怎么就成了你们嘴里说的那个样子!”
柳瑶一口气说完,也低头呜呜咽咽地装哭。
原主畏惧陈翠芬,从来不敢和外人揭穿,她柳瑶并不怕什么。
陈翠芬眼珠子乱转,眼瞅着已经有人信了柳瑶的话,面上露出急色。
“你……你可不能胡说啊!是,我的确比不了你的亲娘,可我又哪儿对不起你?这么编排话来作践人!我自打嫁进你柳家,小心翼翼,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什么都怕亏了你,就怕你不认我这后娘,你怎么能为了开脱自己,把脏水往我头上泼哟!”
“就是!你身上那伤,谁知道是在上山上遇见了什么事儿,没准被你那野男人打的!”
人群里一个小姑娘挤进来,嗓门挺高,站到了陈翠芬身边。
柳云,只比柳瑶小一岁,她倒不像自己亲娘有点心机,所有的刻薄蛮横都露在外边。
“妹妹!”
柳瑶长得明艳大气,板起脸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云,虽还带着泪,可很有长姐气势。
“你不喜欢我可以,打骂我也不计较,但作为长姐,不准你这么没有教养地说话!就算是爹听了,也要教训你的!”
这句话倒不假,他们的爹柳五白手起家,最多在小村子里能算个富户。正因为家里缺了点文化底蕴,才处处要学人家文雅。
“书上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要学点好,才能不枉费爹的期望!”
柳云也念过几天书,明白意思,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边的陈翠芬,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她顺手抄了做农活的簸箕就砸了过去:
“你说谁黑呢!那也是你娘,你有教养,你就这么说你娘的?!”
簸箕擦着柳瑶的头发丝飞过去。
她前世的功夫是童子功,做了私人保镖后更没断过训练。
只轻轻一晃身子就躲了过去,在外人看来,就像站不稳而凑巧躲过一般。
“行了,柳云,说归说别动手,别闹出人命来。”
村里人看柳瑶站着都打晃,也拉着柳云,不敢太过分了。
柳瑶顺势软下去,舒舒服服拽了个马扎坐下。
柳云看在眼里,气得冒烟,小嘴叭叭地,还是停不下来:
“你跟野男人厮混,还教育起我来了!还有,你说村里人送你回来的,谁啊?不要瞎编个人就糊弄我们!李嫂子都看见了,要是村里人,她怎么不认识?”
“对呀,真是,那个男人瘦瘦高高的挺白净,我可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
李家嫂子在旁边附和着。
柳瑶心中回忆着,她还真不知道这人是谁。听声音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想着对策,挤在门口的村民们突然一阵哗然,把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让了进来。
他生得很好,眼若星辰,一身儒生气,冲李家嫂子拱手。
“这位嫂子,您看见的就是我,我是猎户周家的儿子。”
李家嫂子狐疑地瞧,随后恍然:
“哦!你就是老周家那个考了五年都不中的假秀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