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周秀才,怪不得你嫂子不认得,五年没回村儿了吧?那时候你嫂子还没嫁过来呢!”
柳瑶还能想起来些,周秀才五年前开始准备科考,爹娘也陪着他搬到了山上。
左右家里是做猎户的活计,反倒要方便些。
“二哥记的没错,是有五年了。我爹常去镇子上卖货,倒是很久没回村子里了。”
周秀才又转头冲李嫂子客气地笑:
“嫂子,当年郑学士的确贬损过我的文章,说我这秀才半真半假。可科考不能偏听一家之言,我实实在在考上了,可不是假的。”
“不对啊,你不是五年都没中吗?怎么说中了?”
那被叫二哥的汉子纳闷着。
“我中了,但不想要了。”
周秀才脸上还是极淡的微笑,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的乡亲们哟,别再说什么中不中了!”
陈翠芬见大家注意力被转移,急得又是跺脚,又是诶呦诶呦地拍大腿。
“你这个书生,可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能,半夜三更的和我家姑娘做那事儿呢!”
“母亲,你不要再胡说了。我说过是他救了我,送我下山而已。什么叫‘做那事’?”
柳瑶拧着眉头撇着嘴一字一顿吐出那三个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姑娘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周秀才颌首,目光在面部扭曲的柳瑶身上停留一瞬。
“什么就没错!你们俩在山上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做什么事了,凭什么你们嘴一张,我们就信?”
柳云跳起来,牙尖嘴利地带节奏。
“云儿。”
陈翠芬呵斥住了她,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儿:
“云儿年纪小不会说话,可道理是对的。孤男寡女总要避嫌,就算你们清白,可传出去往后我们大姑娘可怎么嫁人啊?这事情你周家总要给个交代,不然,全村老少都能帮我们做主!”
柳瑶暗叹一声,看着周秀才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好嘛,好心救个人,倒要被逼绑上个婚事。
还摊上这么个亲家。
她倒不操心。
陈翠芬是急着要把她打发出去,好不打搅柳云勾搭宋公子。
正巧赶上这个怪怪的周秀才,他似乎也不是个任人摆弄的主儿。
柳瑶倒起了点看戏的心思,想看两人斗法。
无论任何结局,她都不会再过上从前那饱受欺凌,挨饿受冻的日子。
正悠哉想着,周秀才却掉头看向了她。
“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柳瑶有些惊讶,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众人听不见却仍能看得见的位置。
“本是好意,没想到给姑娘惹了这么大麻烦。”
周秀才淡淡笑着,语速很快:“家里老母亲年纪也大了,日日盼着我娶亲,要是姑娘不嫌弃……”
柳瑶听着不对,打断他:“你甚至不认识我,对自己的婚事就这么随便么?”
“要是姑娘不嫌弃,咱们就假成亲!一则顾及你的名声,二则圆我母亲期望。
待过几年,事情平息了,你我有了心上人,就和离吧。”
想不到这古人的脑子还怪活络,柳瑶勾起了嘴角。
两下盘算,似乎也是个办法,往后和这位战略合作伙伴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好过被陈翠芬他们缠着。
“不过要告知你实情,姑娘,我家说是猎户,可父亲也已年迈,我手艺不精,这几年已经一贫如洗了。”
“恩,很好,诚实。”
柳瑶满意地点头,冲他摆了摆手:“不要紧,到时候就跟着我吃香喝辣。不过和离的时候我要拿走大头。”
这周家看着怪可怜,作为一个现代人,柳瑶一身赚钱的本事,到时候可以分他们一些。
“那便说定。”
周秀才看着柳瑶的态度也觉得对方是个怪人,他在古代一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姑娘。
回到屋内,周秀才装腔作势把婚事答应了下来,陈翠芬又作起来了。
“既然你们周家愿意负责,事情就好说了。不过我们姑娘也说了,你们俩在山上清清白白,我们姑娘可是好人家的姑娘,那是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
“娘!”
柳云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就算她攀上了宋家,恐怕宋家都用不起八台的轿子,娘怎么给这个臭丫头张罗得这么风光?
周围人也跟柳云一样不长脑子,竟纷纷夸起陈翠芬来。
“你瞧瞧,人家这后娘当的,对闺女多好啊!”
“就是,这么尽心尽力给张罗婚事,翠芬婶子还是厚道!”
陈翠芬一听,暗自得意,有点飘飘然,嘴上加紧了说:
“另外,还要有白银三十两,金镯子一对,大雁一双!”
柳瑶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翠芬,这人,刚夸了两句就忘乎所以,也不想一想,单这三十两银子,是一个猎户出的起的吗!
陈翠芬无耻起来真是没有下限,前面想着攀附人家富户宋家,转脸又来抠周家。
可这话她不能说,要让大家伙自己明白才行。
她故意很是同情地看了周秀才一眼,叹了口气。
周秀才心领神会,哭丧了脸,不住地冲陈翠芬拱手。
“婶子,我知道柳家的姑娘我高攀不起,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聘礼上,您再给宽容宽容。”
“翠芬婶子,他不比你家,一个猎户,能指望他出多少!”
有人替周秀才说起了情,也有反应过来在底下窃窃私语的。
“虽说柳家有点子钱,可她陈翠芬又不是不掌家,连周家能拿出多少钱都看不出来?这不是刁难人吗!”
“我看也是,要说陈翠芬不是故意的,我不信。刚才还以为她是为女儿着想呢,现在看来,是想让人家出血!”
柳云一把逮住说话那人的手,尖声急道:“你怎么说话呢?谁要让人家出血啊,把话说明白!”
那人忙不迭摔开柳云的手,揉着自己腕子道:“男女授受不亲,二姑娘,你娘刚说完。”
“你!我打死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
柳云在家里蛮横惯了,平时在外倒是能略微装一装,真气急了就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