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不能给你,得补贴家用。”
陈翠芬干脆冷了脸,看也不看柳瑶一眼。
奇了怪了,那镯子是纯金的不假,可终究是个首饰,什么时候柳家破败到要当首饰补贴家用的了?
柳瑶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忽然间的,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昨天晚上那老李头的事儿。
当时,陈翠芬是给了老李头东西,叫他去置办行头来着。
难道?
是了!公中的银子都有账目,她不能随便给了什么人去。
昨天周秀才一走,陈翠芬就给老李头递了话。
那对儿镯子还没来得及走账目,正好给人呀!
这么一想明白,把柳瑶恶心得够呛。
人家老母亲珍而重之把嫁妆送给了自己未来儿媳妇,却被她转手送给了偷情的野汉子!
柳瑶头一回,对陈翠芬动了真火。
“补贴家用?哦,咱们家都这么穷了,那别着急,我去找老李头要去啊!”
“你说什么?!”
陈翠芬被她吓了一大跳,变了脸色,绷也绷不住,随即反应过来,还想往回找补:
“你说咱们村的老李头,干人家什么事?”
“他睡了我们家主母,不打算给点报酬么?“
柳瑶凶狠地直盯着陈翠芬的眼睛。
这话说的毒,但柳瑶气着了,她才不管那个,非得这么说话不能让陈翠芬老实。
陈翠芬半张着嘴,被这样赤裸裸的形容吓得不轻。
“你这……”
“我什么我?今晚之前,把镯子交到我手里,另外,柳云有多少陪嫁,我就得有多少。
不然我只能去找老李头要了,带上衙役,哦对了,还有我爹那帮兄弟,大概能要回来不少吧?”
陈翠芬哪里见过柳瑶这样的人,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前,是柳瑶没动真火,陪着他们玩儿小把戏。
这一次,是真把她惹翻儿了。
“你,你没有证据!”
憋了半天,陈翠芬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柳瑶冷笑道:“证据?就单偷了周太太的镯子这一条,够他吃一官司的!
上了公堂,你怕他不说?镯子是你给的,哦,为什么给?
你还以为他能护着你不成?
我不需要证据!”
听完这几句话,陈翠芬一下子瘫软下去,靠在椅子上,脸都泛着灰色。
柳瑶说的没错儿,他老李头一个外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得到周太太的纯金镯子,这不是偷的是什么?
偷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说下大狱,光是一顿板子恐怕就得把人打得半死了。
那老李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这事儿捅破,一个老光棍,没损失,还能免去自己偷盗的罪名。
可自己就完了呀!
陈翠芬不想哭,可两滴混浊的老泪从眼角里掉了出来,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好……我答应你,一会儿我就去要镯子。”
陈翠芬没了法子,可是她还想着讨价还价:
“大姑娘,家里是真紧张,那陪嫁,能不能少点?”
柳瑶快被她气笑了:“可以呀,给柳云少点儿吧!”
她说完就走,留下陈翠芬又气又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未到傍晚,陈翠芬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赶回来,就拉着杨妈妈给柳瑶张罗陪嫁。
整套的头面,顶好的绸缎,一箱子一箱子的置办,把杨妈妈都看傻了眼。
柳云在旁边看着,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也顾不得大不敬,嘴里直接秃噜出来:“娘,你疯了?”
“闭嘴!”
陈翠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下午去找那老死东西要镯子,没要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给当了。
当铺当东西可是要留底的呀!
只要镯子没回到她手里一天,柳瑶随时想告就告,一抓一个准儿!
镯子没要回来,只好先张罗陪嫁,好能稳住那个小贱蹄子。
这会儿功夫,自己那没用的闺女又来添乱,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娘,我的陪嫁还没置办好,您给她置办什么呀!还有这些东西,都该是我的!”
眼瞅着太阳就快落下去了,陈翠芬心里火急火燎。
经过这几天,她知道了,柳瑶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不敢再耽搁了约定好的时间。
万一柳瑶一个翻脸,她这辈子就什么都毁了!
急火攻心之下,柳云还在嚷嚷。
陈翠芬眼前一黑,气得站起来就给了柳云一个大嘴巴!
“娘!你竟然打我!从小到大你可从来没打过我!”
柳云被打懵了,愣了一会,当即站在院子里就哭嚎开了。
陈翠芬咬着牙,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写陪嫁单子。
一时间,满院子里都是柳云的哭嚎声。
柳瑶本来在自己房间安安生生看书,也被她哭了出来。
“二姑娘,这么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了。”
“天杀的贱货,我要你管!”
柳云不管不顾,跺着脚哭得响亮。
陈翠芬着急啊,怕死了柳瑶在这会子翻脸。
偏偏那好死不死的丫头,非去招惹她!
陈翠芬老大岁数一个人,急得快要哭出来。
柳瑶瞧了一眼,大概明白了。
这正如她所料,像老李头那样的王八蛋,打他手里进去了什么东西,不会那么容易要出来的。
“有什么事没办完,明天再办吧,动动脑子。”
柳瑶站在门口,轻揉着眉心,叫柳云吵得头痛。
陈翠芬听着柳瑶这训孙子一般的口气,却是如蒙大赦,擦了擦汗,长嘘一口气。
“对……明天再办,明天再办,动脑子……”
她喃喃着,摊坐在椅子上,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饶是柳云这样天生迟钝的人也看出了不对。
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像突然很怕柳瑶那蹄子一样?
先是忙着给她张罗陪嫁,连自己这个亲闺女都不管了,劳心劳力地管着外人,还那么着急!
这会儿又失了魂儿一样附和她的话。
难道,这柳瑶给母亲下了什么咒不成?
没准儿是这样,也许就是这样!
柳云看着实在不对劲,不敢再哭了,而期期艾艾看向娘,娘又不理自己。
她只好怨恨地一把揉皱了那张没写完的嫁妆单子,讪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