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问问，为什么自己的闺女能这般轻易杀死一头野猪。
可似乎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失体面，话到嘴边，愣是转了弯。
虽然柳五平日里毫不关心这个大闺女，但也知道她那胆小如鼠的性子，身子骨更是风一吹就倒，怎么变成了这样？
太多太复杂的疑问堆在柳五的脑袋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好身手！”
半晌，周伯看向了柳瑶，神情有些复杂，眼中却还是带着笑的。
“您别说笑了，这孩子是我没教好，顽劣，顽劣！”
柳五连连摆手。
“是啊，周伯，刚才情形紧急，我手里正好有把切猪草的刀，没多想就冲上去了，您可别见怪。”
说完，柳瑶抚了抚胸口，轻轻地舒了口气。
“我真是命大！爹，妹妹年纪小爱玩，对着这些野物也不知道轻重的，这不把猪给惊了。以后咱们家可千万别再养这些东西了！”
“你说的有理，不养了，不能养了。”
柳五仍心有余悸，不住地擦汗，狠狠地瞪了柳云一眼。
而柳云那边，早吓得瘫软在地，柳瑶和爹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
陈翠芬跑过去搂着闺女安慰，娘俩心下都受了震慑。
不单单是性情变了，连野猪那样的玩意儿都敢杀！还把血呼哧啦的眼珠放在手里头玩儿！
真是要了命了哟！
陈翠芬暗自叫苦，但她绝不肯低头，反而用眼睛怨毒地一下下挖着柳瑶。
送走周伯以后，柳五把柳云叫去，关在房里狠狠地训了一顿。
从父亲书房出来，柳云不再敢看柳瑶，低眉顺眼仿若做贼一样，从她眼前逃回了屋。
“娘，这柳瑶现在邪性的很！咱们可怎么办哪！”
陈翠芬看着不争气的女儿，气得自翻白眼。
“要么就是没脑子直往上冲，要么就是被人家吓得跟耗子一样，你说你，能有什么出息！”
她用手指头直点柳云的脑门。
“不过你说的没错儿，这小蹄子现在的确邪门，咱们……现在不可妄动。”
陈翠芬手里绞着帕子，在屋里来回踱步。
“先瞧瞧，是疖子总要冒头儿！而我们呢，最主要的应当是给你找门好亲事，不要和她硬碰硬。”陈翠芬自顾自说着，还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她柳瑶上次的事儿一出，我就派人通知了宋公子，他是很失望的，宋家绝不会要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一会儿，娘去镇上买东西，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们顺路拜访宋家！”
说是买东西，娘俩早就无心逛街，随便挑拣了些点心果子，拎着就去叩了宋家的门。
“娘，原来宋家的院子这么好看，这么大，还有这么多花儿……”
柳云挽着娘走路，把嘴靠近了小声说着，眼睛里全是嫉羡。
“别出声！”
陈翠芬低声制止，生怕领路的下人听见了笑话他们。
进了正厅，陈翠芬暗自欣喜，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宋公子宋明正陪着宋夫人喝茶聊天儿呢。
“夫人，我来给您赔罪了！”
陈翠芬尖着嗓子嚷，大费周章地行礼，就差下跪了。
宋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也不为所动，轻轻地冲下人点了点头。
那下人很是机灵，一步向前拦住了陈翠芬，半推半扶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这是怎么说的，你我都本本分分过日子，哪里来的赔罪一说？”
宋夫人半含笑意，声音清冷，虽很客气，但却能让人感到疏离之意。
“嗐，都怪，都怪我家那不成器的大姑娘哟！”
陈翠芬说着，还拿帕子抹起了眼泪儿。
“前些日子不么，逃家啦，大夜里的跟个男人在山上，早上被人家送回来了。
虽说，俩人都说是清白的，可这事，总透着一股邪气，您说是不是！
更邪的还有哪，那个丫头片子，惹上这事不说，回来还跟我们说，宋公子原来对她有意，要让宋公子失望了，您说，这叫什么话！”
柳云在后面听着，抿着嘴儿，时不时含羞带臊看那宋公子一眼。
俩人来的路上都对好了词儿，现在到了她了。
“娘！她的话您也信？她向来撒谎成性！您也不想想，宋公子这样的人物，这样的身家，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胡来的主儿！”
柳云这回没有由着自己粗放的语言风格，照着陈翠芬交给她的一句句说。
陈翠芬挺满意：“就是说的，我也不信她的呀，可你说她这么胡言乱语，总归对宋家的名声不好，我怎么能不来给夫人赔礼！”
说完，冲着陈夫人又欠了欠身，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
“完了？”陈夫人面色淡淡的，“完了就请回吧。”
“这……”
“等等！”
正当陈翠芬母女尴尬万分的时候，宋公子宋明倒把他俩留下了。
原本几人说话的时候，宋明那眼神儿就不住往柳云身上瞟。
柳云的样貌是不赖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瘦削肩膀。
有些小家子气，但也是别有风韵。
此刻故意地一卖弄起来，就算是风流出了名的宋明，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母亲，陈大婶特意来一趟，也算是为咱们家着想，才这么辛苦。咱们不说别的，起码留人家吃过晚饭再走。”
知子莫若母。
虽说宋明脸上一点儿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宋夫人也知晓了他的意思。
她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人，这辈子最悔的，就是没教好自己的儿子。
可她也不想吵，管教了这么多年都扳不过来，她早就看开了。
她就只问一遍：
“明儿，你可想好了？”
宋明绷着脸，仍旧在装模作样，颇有些讶异地问：“难道不该么，母亲？”
辛辛苦苦养活大的一个儿子，性子纨绔恶劣就罢了，跟亲娘也做这样的姿态！
气得宋夫人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出来，撂下了茶碗：“你们要吃就吃，我不奉陪。”
柳瑶这边，家里少了这两人，顿时清静了。
柳五在自己书房闷着，她就开始准备东西，预备进山打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