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戏剧频道正播放着京剧《海瑞罢官》,段老伯微湿着双眼,独自哽咽道:“就是这《海瑞罢官》,揭开了这场序幕。(该剧作者以海瑞的生平事迹为题材,突出表现毛主席当时提倡的刚正不阿、直言敢谏的精神。同时也揭示了海瑞这样的官吏在封建社会必然的悲剧命运。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十日登了两个整版的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这篇文章断定《海瑞罢官》“是一株毒草”,把《海瑞罢官》中写到的明朝正德至万历年间的“退田”“平冤狱”等内容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所谓“单干风”“翻案风”等联系起来,认为“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海瑞罢官》就是这种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反映”。文章指责剧作者吴晗的用心是为帝国主义者和地富反坏右“翻案”)是你,是你不惜得罪整个(FGM官僚阶层)……亲自支持策划,并展开了‘全面阶级斗争’……”
这时,苏小叶走了过来:“外公,在看京剧呐,这穿着官服的不是海瑞嘛。”段老伯轻轻揉了揉眼睛,不禁问道:“小叶,明天要出去吗?”小叶摇摇头,段老伯道:“陪外公去趟坦坑庙(诚净禅寺)吧。”小叶问道:“外公,怎么忽然想去庙里呀?”段老伯想了好久,只是回了句:“我想看看老朋友了。”
那头,薛傲一手持着手机,一手将两张电影票塞回口袋:“好吧,明天我陪你去吧。”小叶欣然:“真哒。”她语带愧疚:“那,电影?”薛傲道:“没事儿,下架就下架吧。”
第二日,诚净禅寺,段老伯望向西南:“辗转一生,那山依旧清冷。”
礼完佛上好香,段老伯缓缓往寺院后山而去。不久,可见一方竹篱小院筑于山腰。风吹林下,梧桐几叶;老旧禅房,柴扉轻敲。
“阿弥陀佛。”只见一老和尚缓缓走来:“几位施主,此处年久失修,早已不再住人。”薛傲致歉道:“老师傅,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此方清净。”老和尚微微一笑:“不碍事。”苏小叶问道段老伯:“外公,我们快走吧。”
段老伯转过身,缓步走到老和尚面前,颤抖着声,问道:“怀灯,你还记得我吗?”怀灯不再拨弄佛珠,缓缓回道:“阿弥陀佛,段施主,别来无恙。”段老伯微含泪水:“整整四十年,四十年了。”他不禁哽咽,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薛傲与苏小叶不禁一怔,面面相觑。薛傲赶紧扶起段老伯,小叶紧握段老伯的双手:“外公,你还好吗?”她有些不知所措,紧皱双眉:“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傲不禁望向住持,面带疑惑:“住持,这?”
一旁,段老伯自言自语道:“都四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念起。”他显得很痛苦,一直低着头,泪珠颗颗坠地:“她的眼神,她的泪。”深深自责:“是我,是我害了她。”怀灯来到段老伯身旁,缓声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放下。”段老伯轻轻甩开小叶的手,摇起头:“放下?我……我如何放下?”怀灯沉声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段施主,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万事皆有因果,正是今世这般(沉痛)的苦难,才让她真正地得道,通往了西方极乐。(如来佛祖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成无极大道。故,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只有去刻骨铭心地经历,才能彻悟。)”
痛,直奔段老伯的心口:“可,她,若是没有遇到我。”怀灯道:“你错了,正是因为你,因为这段缘,她才能经历这段人世情长。”怀灯转过身:“如今,她已放下红尘之事,得人间大道,你又为何执迷不悟,过于自责。”段老伯听罢,久久哀泣,不能自己。
小叶紧紧拉着薛傲的手,两人不言一语,就这么静静地守在段老伯身旁,他们愈发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段老伯如此难以释怀。
一阵长风吹过,远处传来阵阵钟鸣。段老伯显得很疲累:“怀灯,我哪都不去了。”怀灯只是念道:“阿弥陀佛。”段老伯缓了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长舒一口气:“皈依我佛,如此一生。”怀灯缓缓一笑,将佛珠递到段老伯手上:“四十年前那天,你就已皈依我佛。这儿,你来与不来,又有什么不同。何苦囚禁于这山门……”段老伯微微皱眉:“四十年前?”怀灯笑道:“你忘了,你曾说,一切业障,自回头那一刻,便已然化作云烟。”怀灯继续道:“她没有看错人,也没有爱错人。凡尘之人,不去经历,不去感受,又如何才能明白,才能顿悟。尘世总有聚散离分。”段老伯缓缓望向西南:“韩薇……”
那日,安顿好段老伯,小叶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薛傲,我想去南门散散心。”车里,薛傲将空调调低了一度,他朝小叶微微一笑:“我外婆是个信佛之人。曾记得她说起:道,就在拈花一笑之间,在天地之间。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小叶托着腮:“你想说什么?”薛傲道:“我只是想说,有些事,过去了就该过去。可人这一辈子啊,心念执着,总是牵绊。要真能说放就放下了,这个世界就会简单很多。”小叶面带伤感:“我不知道外公经历过什么,可是今天他真的好伤心,我也好伤心好伤心。或许,有些事儿,不是真的说忘就能忘的。”她望着窗外:“外公,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你如伤怀,难以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