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长青还在台上讲话,田彪蹒跚着从不远处走进会场,后面还跟着田大庆的小媳妇。
陈光明看到,田彪像被抽干了力气,无精打彩,而身后田大庆的小媳妇,则脸色红润,步伐轻盈,比吃了兴奋剂还开心。
陈光明暗暗思忖,这田大庆的小媳妇,前两天刚和勘探队的郑明在后山滚草地,今天搞不好又和田彪搞到了一起。
此时的田彪,已经成了一只病老虎,走起路来左摇右晃,脸色惨白。
在田大庆家里,田彪与田大庆的小媳妇大战三百回合,有攻有守,有来有往。
最终田彪败下阵来,他也怕田大庆回来撞见,便约着小媳妇以后再进行交流,两人便一前一后去了会场。
田彪走到田大庆身边,田大庆不满地问道,“怎么这时候才来?”
“拉......拉肚子,拉了好几次。”
“你脸怎么这么白?”
“拉......肚子。”
“你裤子拉链没拉上......”
田彪急忙把裤子拉链拉上。
这时茅长青发言完毕,陈光明扫了一眼全场,清了清嗓子道:
“刚才的交流,大家都听到了。上茅村赚了大财,下茅村发了小财,所以许多田家村的群众问道,我们田家村怎么办?”
现场的群众都静悄悄的,大家连呼吸都轻了,等着听陈光明的答案。
陈光明站了起来,提高了嗓音,“对呀,田家村怎么办?”
“我们提倡的是共同富裕,绝不允许一个人,一个村子落在后面,上茅村能致富,下茅村能致富,田家村自然也能。”
“但是!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上茅村和下茅村,都有一个强有力的支部班子!在支部的带领下,他们不管做什么,都能齐心协力,勇往直前,在这方面,田家村的支部,就要差一些,有些软弱涣散。”
田大庆的眼神眯了起来,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特么的,原来陈光明开这个大会,既不是抓我的,也不是罢免我的,而是来批斗我的。
想要批斗我?想让我威信扫地?没门!
既然撕破了脸,就不用给你陈光明好脸色!
田大庆不等陈光明说一下句,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陈镇长,请你明说!我们田家村的支部班子,怎么软弱涣散了?”
田大庆站起来当面责问陈光明,会场上立刻安静下来。
面对田大庆的责问,陈光明没有说话,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田大庆。
田大庆突然心里发慌,因为陈光明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只蚂蚁,或者是一条死鱼。
因为大象,从不和蚂蚁争论;活人,也不和死人争论。
田大庆感觉不妙,他呆呆地想,哪儿会出问题呢?
陈光明会从哪儿下手?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宁静。田大庆扭头看去,只见两辆警车驶了过来,直接在会场外停下。
田大庆恍然大悟,原来陈光明还是要动用警察呀!
呵呵呵......田大庆不由得冷笑起来,陈光明呀陈光明,我还以为你有千般妙计,原来你只有这一招!
可你不知道,我早就把法律条文研究得透透的,因为我人大代表的身份,你只有传讯我这一个办法,而且只能传讯我最多24小时!
田大庆歪着头,像看热闹一样,看到李锐带着六个警察跑了过来,在陈光明面前停下。
李锐对着陈光明,一本正经地道:
“陈镇长,田大庆涉及一起故意伤害案件,我们要带他回去讯问!”
陈光明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两个警察一拥而上,把田大庆架了起来。
人群里立刻有了骚动,田大庆的小弟们都站了起来,田彪冲到最前面试图来拉扯田大庆,还有两个小弟挡在了田大庆前面。
李锐不去喝斥田彪,反而对着田大庆道,“田大庆,你这是要抗拒公安执法吗?”
田大庆看到一个警察,手里拿着摄像机,正在拍自己,立刻冷静了下来。
这李锐就是在给自己下套呀,万一田彪动起手来,自己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田大庆看着陈光明,心中冷笑,我做的事情,你也没有证据,就是把我抓去,关上一天一夜之后,就得把我放出来。
但万一田彪动了手,就成了抗拒执法了,那时李锐就有了借口。
老子才不上你的当,你们要抓我,就抓去好了。
所以田大庆对着田彪道,“彪子,不要动手!”
田彪一愣,不甘心地说,“大哥,就让他们这样把你抓走吗?”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田大庆昂首挺胸,“彪子,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最多关我一天一夜,就要放我出来!”
“记着我说过的话!”
田大庆说完,走到李锐面前,“李锐,走吧,我跟你们去。不就是一天一夜么。”
李锐哼了一声,“田大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你不用留几句遗言么?”
田大庆挑衅地道,“我是人大代表,李锐,等我出来,我可以联名几个代表,写提案把你撤了,希望你别后悔。”
李锐却毫不在乎,“你别嘴硬,上车吧。”
田家村的人眼睁睁看着,田大庆被押上了警车,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只要坐上警车,进了局子,就是坏人了。
李锐似乎担心田家村的人不知道,警车拉着警笛,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见田大庆坐着警车上,这才扬长而去。
田家村的人围在一起,都炸了。
“田大庆敢和镇长顶嘴,镇长直接把他抓起来了......”
“田大庆不是说,他是人大代表,警察不敢抓他吗?”
“我还以为人大代表是个护身符,现在看有个卵用啊。”
“你们懂个屁,”田文海趁机穿梭在人群里,活灵活现地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一个人大代表算得了什么?那些当大官的,犯了事不照样被抓吗?”
这时田大庆的狗腿子田彪站了出来,“田文海,你不要胡说,派出所这是找田书记去问话,过一天一夜,就放出来了。”
田文海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大家听见了吧?田彪说了,田大庆最多一天一夜就回来了,如果过了24小时,还不出来,那就说明他出事了!”
“对吧?田彪?”
田彪被田文海怼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点了点头,似乎田文海说的没毛病,但又好像哪里有问题。
见田彪进了圈套,田文海又道,“大家听见了吧!田彪说得很明白,24小时以后,田大庆就回来了!如果不回来,那就是出事了!”
会场上顿时乱成一锅粥,听了田彪和田文海的对话,田家村的人都有了观望的心理。
如果田大庆24小时内回来,他就屁事没有!
如果田大庆两三天不回来,那就是完蛋了!
陈光明嘴角上扬,这一招终于完成了。
陈光明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关田大庆三天,让田家村惧怕田大庆的人,以为田大庆真的进去了,从而转向田文海,在罢免书上签字。
陈光明向着牛进波示意了一下,牛进波会意,重重咳嗽了一声,“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了!”
陈光明和牛进波站起来,收拾东西就要走,这时田文海跳到台上来。
“等一下!”
“陈镇长,我们支部要借这个机会,开个全村大会,讨论怎样发家致富!”
陈光明点了点头,“既然田副书记要开会,那我们就让地方给你。”
陈光明和牛进波走到一边,看着扬眉的田文海,终于享受到一把手的滋味,对着话筒大声说道:
“上茅村发家了,下茅村致富了,我们田家村要不要致富?”
“要!我们也要致富!”
“田文海,你快说,我们怎样能发家致富?”
下面的群众异口同声喊道。
田文海学着领导的样子,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
“既然大家都想致富,那么我提议,咱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咱们也成立绿化队、修路队、伙食队,咱们也可以承包金矿的业务,像下茅村一样,好不好!”
“好!”田家村的人听说有钱赚,个个扯着嗓子大声喊好。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茅山金矿的食堂、道路,还有绿化,都让下茅村的人承包了,咱们就是成立了,还能干什么?”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得田家村的人透心凉。对呀,业务都被下茅村抢去了,就是成立绿化队、修路队和伙食队,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私下里,有一个老党员,似乎心怀不满,骂骂咧咧地道:“都怪田大庆,吃屎都抢不到热的吃。”
又有一个老党员道,“还热的,就连凉的也抢不到。”
紧接着又一个老头说,“田大庆还人大代表呢,他代表个屁,要我说,就应该把他罢免掉!”
田文海趁此机会,又大声喊道,“我田文海向你们保证!我可以揽到活!但前提是!”
“你们!要在罢免书上签字!”
田文海说到这里,村里几个和他要好的人,开始发放罢免书。
“只要你们在罢免书上签字,就可以加入绿化队、修路队和伙食队,我可以给你们联系业务,让你们挣大钱!”
“当然,如果你们害怕田大庆,不愿意在罢免书上签字,我也不勉强!”
田文海又大声说道,“你们把罢免材料,带回家看看,这上面都是田大庆这些年做的坏事。如果你们同意罢免,就在上面签字,晚上送到我家里去。”
“如果不同意罢免,也没关系,不过我以后承包了金矿的业务,就不带你玩了!”
在场的人立刻听出了田文海的意思,那就是,跟着田文海走,可以承包金矿业务挣钱;不跟他走的,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