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宴身形一晃,踉跄着倒退几步。
那极轻地两个字,却如重锤砸下,他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这两个字像魔音般不断在脑中回荡。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不可能的,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可以死,她欠我的债还没还,她那么守信,绝不会赖账,绝不会死的……”
他语无伦次,嘴唇颤抖。
川光暮却恶狠狠地看着,仿佛这样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那一百万是吗?我早就打到你公司替她还清了,她和你,永不相欠。”
永——不——相——欠。
骤然间,胸口一阵奇异的尖锐疼痛,就好像这几个字变成几把刀,深深刺入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一直觉得是阮流筝对不起他,所以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始终一声不吭。
可今天得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他才发现,原来最蠢最傻、最对不起她的人竟是自己!
可他做了什么?竟然宁肯把一个霸凌她的人当作她,宁可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她。
无次数他当着她的面偏袒林绵绵,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时,她的心该有多痛啊。
那一刻,裴行宴的信仰、世界全部开始崩塌。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以前做过的恶,只觉得身死百次都无法弥补阿筝,好在一辈子很长,他可以慢慢弥补,不死不休。
可如今他告诉他,阿筝没了。
他准备好了满腔悔恨,准备好了用一辈子去赎罪,却被告知一切都太迟。
她走了,彻底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他的阿筝就没了呢。
无数个阮流筝笑颜如花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又瞬间破碎。
裴行宴跪倒在地,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头晕目眩。
接着胃里猛地抽搐,一股酸水涌上喉咙,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倒退、塌陷,遁入无边黑暗。
昏厥中,周围全是阮流筝的求救声。
“阿宴,我求你,快来救救我,我真的会死的。”
“阿宴,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宴,阿宴……”
信的,他都信了,他迫切地想伸出手将她救下,哪怕用自己的命换。
可身上似乎压着一座千斤重的山,拼了命地较劲想动,四肢却无法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流筝死在自己面前。
“裴行宴,我恨你,永永远远地恨你!”
她临死前的话如诅咒般,让他在极度的绝望和愧疚中,几乎快要溺亡在这片空气中。
黑暗永无止境,他在一阵哭声中醒来,一大群人乌压压围过来,嘴张张合合说着什么。
他看不清面容,听不清声音,只知道看遍所有人,唯独没有一个她。
冰凉的水从脸上滑落,伴随着胸腔中的眸中情感砸落在地板上,砸成尖锐刺痛的碎片。
医生突然惊呼:“病人心脏骤停,立即进行抢救。”
机械声在耳边急促异响,护士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病房回荡。
“病人情绪激动,心脏超出负荷,使用CPR、AED抢救无效。”
“瞳孔散大,皮肤发绀,病人心存死志,抗拒一切治疗手段,”
“快!有什么能刺激到病人的事情,赶紧快,没准能有用。”
当医学无能为力,玄学成了众人寄托的希望。
林绵绵本来饱受冷眼,都快被挤到病房外,此刻听护士这么一说,裴家老两口才想起这号人。
他们以为孩子是裴行宴最看重的人,于是当救命菩萨似的,毕恭毕敬地把林绵绵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