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心系李元惜
陆壳儿2023-12-28 19:073,265

  李让吓得跳了起来,指责他不要信口雌黄,胡乱猜测:“孟兄,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群农民指望着我。”

  这话纯粹是糊弄人!孟良平针锋相对,回怼过去:

  “他们指望你分田给他们,你拿不到田,耽误了他们几年功夫不说,还给他们加了个乱国乱君的罪名,他们会感激你?”

  李让陪着他演戏,故作天真无知模样:“为什么拿不到田?”

  “朝廷现外有战事,内有天灾,赋税困难,怎可能给你十万亩地,开了农民只要聚众起事,就会分到免税良田的先例?”

  李让扭身,踱着步:“朝廷正在打仗,这四万人充了兵籍也算有个交代。”

  “你这四万人是农夫,不是罪犯,你给他们刀剑,他们最多能吓唬没在战场生活过的百姓,他们起事的目的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孟良平毫不留情斩断他的幻想:“但边境战事吃紧,官家把这四万人调往西北,异乡他客,直面残酷生死,你确信这四万人不会先把你生吞活剥了?”

  李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样,看似惊吓,不知是否真听进去了。孟良平垒平几块砖当做坐席,舒舒坦坦地坐了下来:“何况,很快,你这四万人将亲眼见到从那杀人战场回来的十万兵马!”

  李让再做惊吓恐惧模样,扑到孟良平身前急问:“朝廷调军来京城?”

  孟良平点点头,只见李让眼圈发红,连连后悔地砸手:“这事闹大了,闹大了!”

  “西北兵马勤王护驾,是要见血才回的!”孟良平不客气地指责他的虚伪:“李让,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打你第一次招兵买马,就已经想到朝廷不会坐以待毙,可你依然要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你只想掀起京城动·乱,让给你提供兵器军饷的西夏、辽国趁虚而入,国家分裂,你,一个文学平平,武学泛泛的平庸之人,才能进得了垂拱殿,让大宋的皇帝对你礼让三分!是也不是?”

  这下,李让的神态终于不再是假装。自己与西夏、辽国勾结的事这样快就被朝廷察觉,并不值得他意外,他意外的是,孟良平初次见他,相处不过一刻,便对他内心焦灼的渴望掌握得如此精准。

  “我记得西夏国师张元也是曾想进垂拱殿言事的才俊,与你有同样的野心,他与你不同之处,在于他的能力可撑得起他的野心,失去一个张元,换来一个强大的西夏;你的能力,则完全不能撑得起你的野心,你只是个投机倒把之流,全无你父半点远见和魄力,失去一个你,对大宋没有半点损失。”

  这话说得极其尖酸刻薄,可以说,李让半辈子从未听过有人这样评价他,当即他便怒发胸中,手也向腰间双剑摸去,但最后一刻,他恢复冷静,转而摸起酒坛,再向孟良平敬酒:“孟兄教训的是,让……的确是才疏学浅,武功不精,但孟兄也有误会之处,让有才无才,都不想国家分裂。”

  “那就退兵。”

  “四万人,大部分已经进京,怎么能说退就退?”

  “城外五十万禁军,城外十万勤王师,里外夹击,你四万人够不够塞它个牙缝?四万人对你不满,反戈来攻你,你能不能抵挡?”孟良平冷笑:“辽国有退路,分裂大宋不成,他可继续享受兄弟之国的待遇,西夏已成王朝气候,绝非从前的野蛮小族,元昊不死,西夏与大宋的频频战事很难终结。你李让今日的闹剧,对他们来说完全能输得起,你呢,你输得起吗?”孟良平替他做出总结:“你起事以来,得田不成,死;充军西北,死;挥师北上,死;即便坐镇崔桥镇,我既然寻得上门来,你坐得踏实吗?你若下狱,辽国为洗脱关系,杀你灭口,你仍然是个死。李让,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为谁殉葬?”

  这一段话讲得振聋发聩,李让持着酒碗,沉默不语。他思考着自己的处境,突然发现果如孟良平所言,他此时的得意,全是为讨好西夏和辽国,大宋皇帝那边,他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或者……

  他暗暗斜眼瞥向孟良平,心想此人口才了得,或许是受他蛊惑,暂时迷了心智罢了。

  不过,孟良平是他离大宋朝廷最近的桥梁,他也不想过分得罪,于是神色再变,一副巴结模样,与孟良平敬酒,又说了些阿谀的闲话。孟良平心知今晚所说的够他思考一阵,李让的确没有继续听教训的心情。

  “孟兄,我虽是个粗人,酒量却让人笑话,现已微醺矣。你也累了吧?”他故意打了两个酒嗝儿,伸手来牵孟良平,孟良平避开了,他尴尬地笑笑,伸手向前,热情做出引路状:“走,我安排你去好的住处,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再为你设宴。”

  孟良平被安排住在另一间院子,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名义上是伺候,实则是监视。孟良平被他软禁,几乎半步都离不开院子,孟良平便想探听外面消息而不成,只能借口自己会算卦看骨相。这群农夫何其迷信,何况临到京城,面对未知的未来,他们自己也惴惴不安,算卦看骨相,可谓投其所好,孟良平也能借机离间人心。

  比如一个两个三个,他都给人家看得掌纹中生命线上有一坎,过不去就是个死,家庭线则四个五个六个,多是妻离子散的命,人听了,越来越丧气。

  作为交换,这些被看过卦的人便去为他打探消息,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举手投足便可轻松办成的小事。不需专门去京城,只需守在李让院门口,多与来来往往的人打听几句,就能向孟良平交任务了。

  从京城到崔桥有一百余里地要赶,马儿日行三百里,京城凌晨发生的事传到孟良平耳朵里,最快也得到下午。下午打探到的消息是,报慈寺夜里着火,参与清剿鬼樊楼行动的禁军军长被秘密杀害,报慈寺一夜鏖战,官府情况不大好。负责协助清剿任务的两千禁军接押有宰相印的太后旨意,临时换人。

  孟良平打听清楚了城里的动静,心中仍有牵挂:“有没有李元惜的消息?”

  “李元惜?”

  “对!一个女管勾!”

  “这天下还有女人当官的事?”那人摇头:“没听说。”

  孟良平便再次引诱他:“这次我算你紫微斗数,这是古代专给帝王将相算卦的法子,更精准。你再去帮我打探消息,要留意李元惜。”

  李让差人送来了饭菜,好酒好肉绝不吝啬,不知哪儿又劫了个戏班子,拉去院里给孟良平唱戏解闷。孟良平身在曹营,哪有心思听戏作乐?有时可以看到海东青从京城方向飞来,落到李让院子里去。用猛禽传信是契丹人的特长,孟良平因此怀疑飞鸽来自辽国大使馆。

  近夜半时,孟良平为等消息,无心睡觉,好容易盼来了人,这回听到的消息,是报慈寺下烧了大火,街道司安排了青衫子去地下做支撑。同时,宫里的消息也“振奋人心”,大大小小几十个京官在右掖门下闹事,一定要见太后和吕相,太后和吕相都不肯见。

  京城开始乱了,李让要等的机会也快来了。

  翻过一日,第二日凌晨,京城传来的消息更显京城乱迹:右掖门下聚集的官员越来越多,坊间流传的百官劣迹越来越离谱,多是百姓自己不负责任的自由编撰。另外,官府一路打打杀杀,已经闯进鬼樊楼的藏经阁了。

  这消息,理应是京城下午发生的。关于李元惜,总算是有了消息——李元惜的小叔死了。

  孟良平心下拧巴地痛,他清楚小叔对李元惜意味着什么,因此格外心疼她,更担心她的安危,可惜自己与她分隔两处,纵使有心,也无力相助。

  下午,消息开始转向:赵祯病情开始好转,藏经阁大火,传闻是李元惜、胡敏学二人奉旨烧的,旨是赵祯发的。右掖门下官员千恩万谢皇帝圣明!

  孟良平万万没想到,藏经阁那一楼阁心腹大患,竟是靠一把火简单粗暴地烧没了的。在朝为官,他不相信赵祯会舍得这么做,也绝不相信胡敏学所谓奉旨,只需略一思考,他便猜想得出来,这火必定是李元惜这个草莽野女子烧起来的,奉旨只是赵祯顺水推舟,为自己在百官中狠狠收一波人心罢了。就连奉旨烧阁的主意也定是吕夷简提出,此人尤擅化险为夷之计谋。

  更让孟良平欣慰的是,藏经阁对外宣称有许多匣子被“保留”下来,交由皇城司秘密封存。是因为此,赵祯既向百官表现了自己宽以待人、君臣重头再来的广阔胸怀,笼络了一番人心,又拿捏着震慑心虚之人的法宝,警示他们日后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李元惜啊李元惜,我孟良平真真佩服你,你这一把大火,烧出了朝廷至少十年的安稳!”孟良平由衷感叹,闲庭信步,且看李让究竟作何举动。

  不久后,即有海东青自院中飞出,向着京城而去。

  到午夜,鸽子未回,反倒是它那位契丹主人来到崔桥镇,李让火急火燎,立刻出门迎接。

  孟良平要想听得真实的消息,便不能再配合李让软禁自己。他瞅了个守卫疏忽的片刻,自院中飞墙而出,一路谨慎闪躲巡逻的乱兵,前行到李让所在的院落时,借着乌云压住月头,月下光黑灯暗的片刻,飞身上屋檐,掀了瓦,小心切开封泥,只露出一个小洞可窥探屋内。

  他提早等着,很快,李让便将契丹人迎进屋内,孟良平认得这契丹人,他正是辽国副使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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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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