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老怪物毒心
陆壳儿1970-01-01 08:003,616

  老怪物站在走廊正中央,俨然如同一个孤独的王者,等候前来跪拜的大臣。二鬼互相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招呼着。老怪物虽然嘴上仍与他们称兄道弟,却是真正拿他们当下人来看待,这拖拽“死人”的力气活儿把人累出一身汗,他才心满意足。

  “朝里的老家伙们这会儿都在观望,咱们一旦弱了,他们个个都能跳起来分食咱们。老子还没活够,不会下·阴曹地府,这些人,得下。”他指的,正是今夜来捉拿他们的这群人。老怪物从衙役中随便挑选了几个送到蜈蚣池中,剩余的都叫一个叫覃仓的兄弟拿去处置,覃仓正是拖拽教头的人,这会儿两眼放光,好似忘了之前自己对老怪物的不屑和不满,他兴奋地向其致谢,而后像筛选货品般在脚下挑选。吴醒言身为朝廷正三品大员,自然是首选,他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不过,又有疑虑:“这吴醒言是不是该由楼主……”

  “楼主有令:”老怪物瞥了一眼吴醒言:“凡是敢到咱们这儿的,都是有本事的,赵祯不给咱面子,咱也不必腆着脸去巴结。来一个,杀一个。懂了吗?”

  这杀人的脏活他也不干,毕竟李元惜是皇家义妹,吴醒言是三品大员,万一鬼樊楼失控,他老怪物背着这两条命案,逃到天南海北都要被官府追回来砍了脑袋。

  道理都懂,故而覃仓也有些迟疑,在做出漂亮跪像的诱惑前,他不能抵挡,这便是他的变态之处,他本是一土匪来着,纠集一大帮恶人到村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因虐杀手段而恶名远扬,官府借了一支兵马才将这土匪帮剿灭,擒拿了覃仓,其被押赴法场时由老鬼劫走。进入鬼樊楼后,前辈虐杀的“不老实”的大臣百姓,第一次以这样的样式摆在他面前时,他深感自己过往的虐杀实在粗糙,于是继承前辈衣钵,为这长廊的恐怖添砖加瓦。虐杀活人于他而言,堪称人间至欢的享受。

  理智终被欲望冲垮,仿佛突然被一只狂躁的狮子上身,覃仓高高地举起手臂欢呼两声,随后神态怡然地在穿戴官袍的骷髅跪相前走来走去——一只骷髅的袍子已经很旧了,但死状颇令他满意,他将其留下了,一只骷髅稍差了些,主要是那些被砍断的肋骨实在难以固定,破碎的干皮已经无法显现最初的恐怖之相,又是前辈多少年前的作品,他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脚利落地将其踢散,随后拉着吴醒言过去,摆布他的四肢,好教他跪在刚空留出来的位置上。

  李元惜心知不妙,极力挣扎,然而无论她意志多强烈,除了指尖轻微的颤动,这挣扎始终无法外显。

  那解毒的药丸药效发作迟了许多,怎不让人心急?

  动作大幅的摆弄,令吴醒言忽然从昏迷中惊醒,大约中毒未深,又有吴夲给予的几粒解毒药丸起了些作用,他竟然可以张嘴说话,只是含糊不清,但见自己正跪在覃仓面前,顿时恼怒,文人意气,站不起来,也能咬破舌头,拿痛感唤醒一张可辨群儒的嘴,大骂老怪物。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今夜就得脑袋搬家!”

  他血淋淋的唾骂,叫覃仓惊了一跳:“老怪物,你的毒药怎没管用?”

  “怎么可能不管用?我那一罐毒水里泡了我二百多条蜈蚣,怎么可能不管用?”他疾步走到吴醒言面前,拽起他的头发,用力扒开他的眼睛去瞧,又抓住他的腕子号脉,他神情凝重,不甘承认事实:“不可能!”

  “你吃了解毒的药?”他斥问吴醒言,吴醒言不答,老怪物猛一掌扇在他脸上:“说!谁给你的解毒药?那吴夲的仲楼不是已经用完了吗?你又是怎么抵挡我的南国蜈蚣毒的?”

  “呸!”吴醒言唾骂:“你什么渣滓,胆敢询问本官?”

  “杀!都杀掉!”老怪物怒道,告诉覃仓,虽然这些人已服了解毒药,但毒性还能压制一会儿。

  “杀人只是一眨眼,吴醒言,这一会儿,够我们兄弟杀你千百次了!”他道,吴醒言那怪异的发声只会给他们添乐子。

  “真是奇怪——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的面,你竟然还相信自己能再走出这鬼樊楼。”覃仓得了老怪物的保证,对那解毒药不以为然,哼哼贼笑:“吴少卿,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代楼主已很是仁慈,没动多少你们朝里的人,我覃仓实在憋屈。老子一条贱命,早就该死了,今天做了你这个三品大员,再做了李元惜那个皇家义妹,还有这这什么铁壁军教头,那金明三十六砦中的一个小砦主,老子死也值了!”

  吴醒言亦看到走廊两旁的骷髅们,清楚和这种恶徒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今日这一劫怕是很难躲过,尽管如此,他仍是咬紧牙关唾骂不停。

  李元惜急得浑身都要冒火,她不知胡敏学一队人现下在何处,鬼樊楼的规模比她预想中要庞大,以至于洪恩寺方向到底有何动静,她半点也听不到。她亦看到教头和小叔两人正死瞪着覃仓,两人眦目欲裂,若非身子麻木不能动弹,此刻覃仓估计已经被砍杀成肉酱了。

  待覃仓将吴醒言的双膝放进夹子,吴醒言更是骂得凶狠:“逆贼,生不能将你绳之以法,我吴醒言死作厉鬼,也要将你拖入地府!”

  他气节可嘉,只可惜勇气稍弱,竟然吓尿了裤子,覃仓颇是嫌弃,不想动手再碰夹子,因此指使吴醒言:“你自己来。”

  这一举动启发了吴醒言,他冷笑着,回忆道:“宝元二年六月,大理寺审一失踪案,乃在粪坑中寻到失踪遇害者,时,死者已浑身肿胀发绿,蝇蛆穿破皮肉七窍……”

  他干呕了一下,继续回忆:“官兵将死者捞出,不料中途爆裂,内脏飞出……”

  话没说完,他立时吐了,边吐边猛烈甩头,本就散乱的头发竟带着污物糊了一脸。

  覃仓哪里想到他出这一招,跳离他三尺远,骇然地望着他。

  “好你个吴醒言,你别以为你够恶心,我就不近你身。”

  “你来啊,我今晚吃的,是猪肉大葱饺子,我好吃葱,猪肉一成,面一成,葱八成,打个嗝儿都熏死你。”

  覃仓不堪受辱,操起一根肱骨对着吴醒言狠狠地打了下去。吴醒言一介文臣,从不受这皮肉之苦,骨头打下去,皮开肉绽,怎能不疼,他偏要喊:“痛快!我活着,抓你的人,我死了,擒你的鬼!覃仓,我乃大理寺少卿,大宋有国法治你,你跑不了!”

  他这样只会更激怒覃仓,老怪物和另一鬼这时都嗤嗤地笑着,看尽了覃仓的丑相。

  李元惜也害怕,她怕这腐骨即使当下打不死吴醒言,后来也会像钱飞虎那般中了腐毒而回天乏术。

  也该是吴夲医术高明,尽管缺了一味对症下药之仲楼,仍在太医院中丰富的药材中选了合适的替代,以至于解毒药丸不仅保住了众人性命,亦能尽快驱散毒素。

  李元惜觉察到舌尖能够活动,便学吴醒言,也发了力地去咬舌,以痛感刺激血流快速运行。

  一根结实的肱骨被打断了,覃仓也总算是泄尽了力气,大口地喘息,吴醒言浑身上下皆是血,好似已经昏死过去。

  “吴少卿……”李元惜竭力唤他,想让他振作精神,含糊不清的话音再次吸引了三鬼的注意。吴醒言这时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原来,他是故意激怒覃仓,这一番痛快淋漓的击打,使他竟然尽快地吸收了解毒药的药效,以求得一条生路。

  李元惜不禁为他的冷静与智慧叹服,她这边微弱的神情变化,立即引起老怪物警觉,其向后扭头看去,吴醒言仍做垂首昏死状。

  老怪物心中惧怕这西北来的杀人不眨眼的奇女子,便特意煽动覃仓去对付她。

  “兄弟,古往今来多少朝,你听说过几个女人做官的?”

  “罕见。”覃仓嬉笑着,走到李元惜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这么俊俏的女官,更罕见。”

  “那好,这么罕见的女官,我交给你处置,你愿意怎么着都行,咱就只有一个要求:她最后得是个死人。”

  “哈,哥,你这不是废话吗?”覃仓奸笑着说道,几人又将李元惜等人的双手反绑到背后,才放心去做别的事。那长廊里还堆着些个衙役,有好的,也有伤的,需得搬到蜈蚣池那侧,权做蜈蚣们的食物。这活儿,老怪物与四兄弟中一个叫筷子的共同去做,方法还是拖拽,有晕死过去的伤者竟给生生疼醒了,头发揪秃一片不说,伤情更是糟糕。

  “怎么?心疼了?”覃仓奸笑着问李元惜,她面上虽做不出什么表情,眼睛却能讲话,他确信,李元惜此刻恨不得生啖其肉。

  “现在心疼那还了得?他们可是南国蜈蚣的吃食,先要拿砒霜、番木鳖、钩吻、鸩酒这些毒药泡着,其后放血,再腐个七天,等到肉在骨头上挂不住的时候,才能喂给它们吃。”覃仓说着,举着火把到李元惜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容貌身形。

  “啧啧,这精致小巧的骨头,做出来的标本不知要比男人们好看多少倍。李管勾,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

  小叔绵软无力,丝毫不能抵抗,又因为舌头肿胀,说不了话,这时只能急得干瞪眼,教头大叫:“你这胆怂的草包,杀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覃仓对他呵斥,凶相毕露:“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种——”他忽然怔住,好像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张臭嘴向李元惜凑了过来:“是了,我到底有种没种,你亲自体验一次,不就知道了么。”

  说罢,便开始解腰带。

  吴醒言这时连昏死也装不下去了,赶紧叫李元惜学他,想些恶心的东西催吐,要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

  教头对覃仓大骂不迭,小叔竟也能僵硬地摆动身子,被布条包扎的伤口涌着血。

  纵使死,也不能受辱!

  “不用亮家伙,我也知你没这个胆!”李元惜唾骂:“覃仓,你敲敲你那榆木脑袋好好想想,你能杀得了我们吗?不等你下手,楼主必来杀你!”

  这话可叫覃仓连着扎心两次。

  “你胡说!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能动弹,我杀你们,就像杀只蚂蚁,再说,楼主要你们死,我听话照做,他为什么杀我?”

  “你先来说说看,楼主为什么要杀我?”

  “未经楼主同意,擅闯鬼樊楼,死。”

继续阅读:第二百七十六章:天不杀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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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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