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盐官必找回
陆壳儿2023-04-19 14:593,584

  “怎么,你要偏袒你养父?”李元惜气得胸堵,狠推孟良平:“为了得到这条消息,他叫刘权成干爹——你是不是也得叫那叛国贼干爷爷!”

  爹,本是生养之恩,父子之间,血浓于水,不容勾心斗角、利益牵扯,而丁若可的那声“干爹”,显然是玷污了孟良平心目中的父子亲情。他喉头艰难地滚动几下,他眼底红得潮润润的,这样的答案令他一时难以消化,提起时,总不免让他想起丁若可叫出的那声“干爹”。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扇他的脸,抽他的背,叫他浑身火辣辣的烫,心胸里更是被挤压着,份外难受。

  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异常干旱的年份,丁若可从别人手里接过了他:“你叫我一声爹,我们从此相依为命。”

  后来,丁若可又叫来他:“当着人面,你不能叫我爹,这是为我们大家好。”

  再后来,在丁氏祠堂,丁若可嘱咐他:“我对你只有提拔之恩,万不能叫人看出我们有别的牵连……”

  往事清晰如同昨日发生,丁若可对他,有养育、提携之恩,他对丁若可,有孝敬、报恩之情,这恩情,全仗着一声“爹”来维系。也许在丁若可看来,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他……当真叫刘权成‘干爹’?”孟良平还想再确认一次,李元惜烦不胜烦:“千真万确!这厮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叫他叛国都可以,认一个宦官做干爹,有何难?”

  说罢,胸中怒火烧得更旺,照她从前的脾气,今晚说什么都要把丁若可的脑袋拧下来,但孟良平死死拦着她,坚决不叫她回身半步。

  “李管勾,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容我冷静冷静。可好?”

  “边境几万条性命可等得及?”李元惜说着,眼里泪雨狂涌:“西夏若是从此壮大,你可想过它的铁蹄如何凶悍?中原破碎,万民哀嚎,尸埋白骨,每个宋人恨的,是今天我李元惜没能斩杀了丁若可这个奸贼!”

  “嘘!嘘!”孟良平连忙示意她控制情绪,勿多言语。他们的动静已然吸引了不少注意,鬼樊楼的眼目无处不在,倘若被他们听去了某些内容,后果不堪设想。

  孟良平忍住自己情绪的喷涌,他双手扶着李元惜双臂,认真盯着她的双眼:“李元惜,你相信我吗?”

  李元惜看着这双坚决阻挠自己的眼就来气,梗着脖子,故意讲气话:“不信!”

  “我孟良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若我辜负了大宋百姓,我自黥面谢罪!”

  那双坚定的眼眸,让李元惜不禁动容。她相信孟良平言出必行,但绝不想自己置身事外。

  “自此刻起,只要你的行动里涉及丁若可,我都要参与。”

  “好。”他一口答应下来,努力不让自己的酸涩和悲伤外溢而出:“你听着,你今夜听到的,都是空话,丁若可轻易就能推翻,若想让他无可辩解,我们必须有证据。”

  “你听我说,汴河拦截下了青盐盐船,盐官抓到了吗?”他问。

  李元惜痛苦地闭上眼:“在我眼皮下……潜水逃了。”

  “你能找回来吗?”

  “不知道……”

  “你我一起,我有水路,你有陆路,还有五十万禁军,八千捕快帮忙,我们能找回来吗?”

  “能。”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盐官就是证据!”

  “我现下回街道司,寻几个靠得住的青衫子,伪装成百姓,日夜守在丁宅外。”李元惜立刻做出决定,当此重任,青衫中谁能胜任?她心中已有了人选,“只要盐官还要要情报,他就务必会来找丁若可,我们来个守株待兔!”

  “也好。”

  两人作别后,孟良平被镇压的痛楚,才蜂拥着刺痛心口。

  他万没想到,丁若可与张元竟可能是以情报换青盐这样的联系。身为大宋都水监,食君禄分君忧,他理应挖掘证据,弹劾丁若可,此处,丝毫顾念不得私情。

  更令孟良平恐惧的是,丁若可对鬼樊楼的忌惮持续多年,是否也意味着他与张元的牵扯早就开始?私下里他出卖了多少大宋的机密?而自己又帮着他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他本意是要回都水监,可走到大门前,忽觉异样,抬眼一看,分明是大理寺。

  寺外伫立良久,终于决定重回都水监,他黯然回到床上,和衣躺着,似乎今日的行动耗尽了他所有气力,他思来想去,最终说服了自己:证据!

  去挖出证据,确认丁若可清白与否。

  西夏盐官此刻藏身何处?他与丁若可几时见面?

  他心里有了打算,今夜太晚,明日,去大理寺看看正羁押着的那一船人再说。

  此时,几个乞儿们刚从某道暗渠闸口爬了出来,往四周散去,很快又聚了回来,他们避开了铺兵巡逻,确认周遭环境十分安全,便点了只火捻子,向闸口挥了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闸口探出了身,他迅速爬出,在乞儿们的带领下,跑到一个街口外的大辽使馆。

  使馆大门紧闭,他急切地上前敲门求救。辽人开门后,那人掏出令牌,嘀咕两句,便顺利地进入使馆内。辽人向乞儿们点了点头,便关上了门。

  乞儿们散去,夜色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孟良平今夜无暇顾及李元惜,而李元惜也在为这一事折磨,回到街道司后,她立即单独找来董安和钱溜子,二人都是亲眼见过西夏盐官的人,又找来雷照,本来也应该有福宝在场,但福宝在粪场没回来,所以只能交代他三人,从今夜开始,要去街上秘密晃荡几天。

  “晃荡?”雷照当即拍桌子瞪眼:“大人,俺雷照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吗?别说俺只是个营长,你就是给俺都长做,俺也绝不偷懒!”

  “得得得!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都长呢。”董安与他见了面,就爱相互打趣,气得雷照抡了拳头又要揍他:“你别以为俺不晓得,你不在了好几天,今晚回来,就嘚瑟得很,你肯定是回家娶媳妇儿去了。”

  “好了,别闹了。”李元惜叫停了他们,四个人,四双发懵的眼巴巴地瞅着她,等着她解释怎么个晃荡法。

  “我今晚交代的事,很重要,但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们。安子,钱溜子,你们见过那人,给雷子讲讲,他长什么样。”

  董安和钱溜子一听,便知李元惜所指的人是谁,那人的面貌,两人绝不会忘。

  “个矮,到我肩膀这儿吧,骨骼大,略壮实,脸黑,眉宽且浓,眼睛又小,看着绝不是中原人。”董安比划着,指出那人在右耳下有个黑痣。钱溜子偷过那人的令牌,算是近身接触过,因此还记得他的汗味很重。

  “你们分成三组轮值,各自找信赖可靠的青衫子,去安福街丁侍郎府附近守着,这个人一旦出现,一人继续注意他的去向,一人飞速回来报我。”

  董安自然和钱溜子一起,可雷照不情愿和福宝,倒不是因为对福宝有意见,只是觉得,晃荡的这种差事,和另一个人配合会更美妙。

  “孔丫头还有事要做,你们都去晃荡了,街道司怎么办。”李元惜清楚他肚子里的小九九,可雷照也不服,偏要和孔丫头一块晃荡。

  “俺跟福宝搭,一看就是探子,可和丫头搭,别人都会觉得俺两只是两口子,不会怀疑。”雷照凑到李元惜身前,极力游说:“大人要的不是秘密吗?那我和福宝算啥?他做俺弟?嘿,他可是咱粪场老大,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不像话啊。”

  “雷子,你别搞得好像福宝不像话,你明明就是想和孔丫头混日子。”董安一语戳破他,雷照也急眼了:“就算是吧。俺为了顺利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不跟你计较。”

  “那好,”李元惜答应下来:“明天孔丫头来了,你找她。”

  “好嘞!”雷照开心地直拍大腿,“那老巧儿和张乐福,也跟着我两干呗。大人叫守着丁侍郎府那么大,我看东南西北角都不能缺人,俺四个,正好。”

  稍后才想到任务上来,又免不了好奇心,要问这问那的,李元惜怕他嘴快说出去,一字也不透露。

  “以后你会知道的,眼下你的任务,就是盯死丁侍郎府。”她交代董安和钱溜子:“今夜你们再上点心,不要叫那混蛋人间蒸发。”

  提到盐官,毕竟是未竟的任务,又被盐官开船压过,拿箭射过,眼皮子底下溜走,董安和钱溜子都忍不下这口气,立刻答应下来,他们也向李元惜报了自己信赖的三四人,李元惜觉得均可信赖,就吩咐他们立即回去准备,之后骑马去安福街就好。

  这事是瞒着小左做的,回到寝房后,李元惜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今天的各种事都叫她感觉复杂又烦乱,好折磨人。

  “你到底要闹什么?”小左被她翻身的动静吵醒了好几次,实在忍不了了,就气哼哼地下床,走到她床边,拿手指戳了戳她,刚要说什么,李元惜陡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姐姐,你吓死我了!”小左嗔怪,见李元惜思虑重重,便耐心地坐在她身旁。

  “姐姐,是不是孟相公那里……”

  李元惜摇摇头:“斥候不进京,急脚也不进京,延州的战事真是让人焦灼,到底有没有解围?难不成援军又被……”

  “姐姐,你说什么胡话!”

  小左不愿听这么悲观的论调,李元惜何尝又喜欢听?可是,西夏的触角频频伸到京城,不知探知了什么军事机密,如果丁若可确实通敌,不定对延州会生出怎样不利的影响。

  “陕西路守军太少了,元昊只是带过边境来的兵马就有十万。小左,你说,我们到底该如何去做,才能帮助延州解围?”

  “姐姐……”

  忽的,她头脑中显现出一双目光,穿透纷乱的人流,直逼到她面前。

  “今日我见了一人,只是当时有要紧事,没及时追了上去。”她握住小左的手:“小左,明日在交代青衫任务时,顺带着让他们帮我留意他。”

  李元惜凭着记忆,将那人的模样衣装打扮等对小左说了,小左也认真记下。

  隔天一大早,大理寺的捕快就来寻李元惜,主想借董安去认人和问话,据捕快交代,是孟良平建议这样做的,孟良平已经和少卿审问了船家一番。

  既如此,街道司自然放人,叫董安和钱溜子一道去,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尽心尽力。

  她本想让董安见到孟良平后帮传句话,告知他自己的心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何必呢,丁若可已经叫他太心烦。

继续阅读:第一百四十七章:重逢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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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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